第一章 黑铁矿洞的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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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铁矿洞。

空气是凝固的血浆,混合着汗臭、铁锈、岩石粉尘和某种更深邃的、来自地底深处的阴冷霉味。

每一次呼吸,都像把粗糙的砂砾强行塞进肺里,***辣地疼。

昏黄摇曳的油灯光晕,如同垂死挣扎的鬼火,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勉强撕开前方几尺的污浊空间,映照出岩壁上湿滑冰冷、泛着幽绿光泽的苔藓。

“快点!

没吃饭的蛆虫!

今天不挖够三百斤‘黑心铁’,谁都别想碰一口那馊水!”

监工王疤瘌的破锣嗓子在狭窄曲折的坑道里炸开,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噪音,在岩壁间反复碰撞、回响。

他像一头巡视领地的鬣狗,精赤着上身,露出虬结的肌肉和一道从左眼角斜劈到嘴角的狰狞刀疤。

他手里掂量着一根小孩手臂粗、顶端带着暗红锈迹的铁棍,棍身油光发亮,不知浸染过多少血肉。

“啪!”

铁棍带着恶风,随意地抽打在一个动作稍慢的老矿工佝偻的背上。

沉闷的皮肉撞击声在死寂的矿道里格外清晰。

老矿工“呃”地一声闷哼,像一截枯木般扑倒在地,背上瞬间肿起一道皮开肉绽的血痕,鲜血迅速渗出,混着泥污,染脏了本就破烂的粗麻衣。

“王…王头儿…” 老矿工挣扎着想爬起来,浑浊的老眼里满是惊恐和绝望的哀求,干裂的嘴唇哆嗦着。

“老棺材瓤子!

碍手碍脚!”

王疤瘌脸上的蜈蚣疤扭曲着,狞笑一声,抬起穿着厚重硬皮靴的脚,就要朝着老矿工脆弱的腰背狠狠踹下去。

他是这矿洞底层的主宰,一个勉强摸到体修门槛的蛮汉,在白灵骨修士面前摇尾乞怜,却在这暗无天日的矿奴堆里,享受着生杀予夺的快意。

就在那沾满污泥、沉重如锤的靴底即将落下,将老矿工本就残喘的生命彻底碾碎时——一道身影猛地从旁侧的阴影里扑出!

动作快得像受惊的壁虎,带着一股豁出一切的狠劲,重重撞在老矿工身上,将他推离了致命的落点。

是许太平。

“砰!”

沉重的皮靴结结实实印在了许太平的右肋下。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眼前猛地一黑,仿佛五脏六腑都错了位,喉头一甜,一股带着铁锈味的腥热液体涌了上来。

他踉跄着向后猛退几步,脊背狠狠撞在冰冷湿滑的岩壁上,震落一片簌簌的碎石和苔藓。

他强行压下那口涌到嘴边的血,但一丝暗红的血线还是从紧抿的嘴角蜿蜒流下,混着脸上的污泥,滴落在脚下的黑泥里。

“许小子!”

老矿工失声惊呼,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王疤瘌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这矿洞里除了他,还有人敢动。

随即,暴怒像岩浆般冲上他的脑门,那张刀疤脸扭曲得如同恶鬼。

“小杂种!

又是你!

活腻歪了是吧?

敢管老子的事?”

他咆哮着,唾沫星子飞溅,手中的铁棍带着撕裂空气的呜呜尖啸,不再是抽打,而是朝着许太平的头顶,用尽全力,凶狠无比地劈砸下来!

“老子今天就让你这凡骨渣滓烂肉,知道知道什么叫规矩!

什么叫命!”

棍影如山!

沉重的风声压得人喘不过气。

周围的矿工们像受惊的鹌鹑,惊恐地缩着脖子挤在角落,恨不得把自己嵌进冰冷的岩壁里。

没人敢看,更没人敢出声。

在这里,凡骨就是两脚牲畜,命比黑心铁还贱。

反抗?

那是嫌死得不够快,不够惨。

许太平的举动在他们看来,无异于自寻死路。

许太平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

那不是恐惧,是无数次在鞭影、饥饿、塌方、凶兽獠牙的生死边缘挣扎磨砺出的、一种近乎野兽般冰冷而专注的本能。

十年矿洞生涯,像蛆虫一样在黑暗和泥泞里打滚,死亡的气息从未远离。

泪水?

早己被绝望和苦难熬干了。

剩下的,只有被生存本能反复捶打、压缩到极致的凶狠。

不能退!

退一步,身后就是那个被他推开、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老者。

退一步,这十年像阴沟老鼠一样挣扎求存的自己,就真的成了毫无意义的笑话!

一股灼热的、混杂着血腥味和铁锈味的怒火,猛地从胸腔最深处炸开,瞬间烧尽了所有迟疑。

“嗬——!”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从许太平喉咙深处迸发出来,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肺部撕裂般的痛楚。

那不是人的怒吼,更像是濒死孤狼对着猎枪发出的、最后的不甘咆哮!

在铁棍裹挟着死亡阴影即将砸碎他天灵盖的瞬间,许太平没有格挡——凡骨之躯挡不住那蛮力灌注的铁棍!

也没有闪避——狭窄的坑道无处可躲!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以一种超越身体极限、扭曲变形却爆发力十足的姿势,猛地前冲!

矮身!

将自己整个身体,像一颗出膛的、不要命的炮弹,狠狠撞入王疤瘌全力挥棍时露出的、那极其短暂且致命的腋下空档!

快!

再快一点!

肌肉纤维在哀鸣,骨骼在咯吱作响,榨干这具凡骨身躯里最后一丝潜能!

十年的挥镐、十年的负重、十年在死亡线上挣扎所积累的、超越常人的爆发力,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

王疤瘌的眼珠子瞬间瞪圆了!

他根本没料到这平日里沉默得像块石头、只知埋头挖矿的凡骨废物,竟敢不退反进!

竟敢用这种同归于尽的方式冲进来!

棍势己老,旧力刚去,新力未生,变招不及!

砰!!!

一声沉重的闷响,如同擂响了破鼓!

许太平那被岩石磨砺得异常厚实的肩胛骨,结结实实、毫无花哨地撞在王疤瘌毫无防备的腋窝软肋上。

那是人体极其脆弱的部位!

“呃啊!”

王疤瘌只觉得一股难以形容的剧痛和酸麻瞬间从腋下炸开,席卷半边身体,整条挥棍的右臂瞬间失去了知觉,力量如潮水般退去。

就是这一瞬!

许太平那双布满厚厚老茧、指甲崩裂、指节因常年超负荷劳作而扭曲变形的手,如同两把经历了千锤百炼的铁钳,带着矿洞深处冰冷的寒气,死死扣住了王疤瘌握着铁棍的右手手腕!

十年矿工生涯,无数次抡起沉重的矿镐砸向坚硬的黑心铁矿石,早己将这双手锤炼得粗糙如砂石,坚硬如铁木,蕴含着足以让普通壮汉都为之咋舌的握力和指力!

“给——我——断!!!”

许太平双目赤红如血,额头上、脖颈上,根根青筋如同苏醒的虬龙般暴突而起,仿佛要挣破皮肤!

牙齿死死咬在一起,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

他全身的力量,所有积压了十年的屈辱、愤怒、不甘,所有目睹的不公,所有对命运的憎恨,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爆发,全部灌注在这双铁钳般的手上!

不是精妙的招式,是纯粹的、玉石俱焚的、要将一切枷锁都碾碎的蛮力!

“咔嚓——!!!”

一声清晰无比、令人头皮发麻的骨骼碎裂声,骤然响起!

尖锐地刺破了矿洞的沉闷!

不是铁棍断裂的声音。

是骨头!

王疤瘌那粗壮得如同寻常人大腿、覆盖着坚硬肌肉的手腕骨,竟在许太平这具被判定为“无缘仙途”的凡骨之躯的全力一折之下,如同朽木般,生生断裂!

以一个绝对不可能、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角度,猛地弯折过去!

“嗷——!!!!!!!”

王疤瘌的惨嚎声瞬间拔高到极致,凄厉得不像人声,如同被踩断了脊椎的野狗。

前所未有的剧痛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暴戾和嚣张,豆大的汗珠混着血污从他扭曲的脸上滚落。

他像一滩烂泥般松开铁棍,抱着自己那诡异弯折的手腕,在冰冷泥泞的地上疯狂地翻滚、抽搐、嚎叫。

哐当!

沉重的铁棍掉落在泥水里,溅起一片污浊。

死寂!

整个矿道陷入了死一般的、令人窒息的寂静。

只有王疤瘌那撕心裂肺、非人般的惨嚎在狭窄的空间里疯狂回荡、撞击着岩壁,显得格外刺耳和恐怖。

所有矿工都像被无形的寒冰冻住了,僵在原地,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眼眶,嘴巴无意识地张开,露出里面发黄残缺的牙齿,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们呆呆地看着那个站在泥泞血污中、浑身散发着腾腾热气、如同从地狱血池里爬出来的少年。

许太平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肋下撕裂般的剧痛,嘴里满是浓重的血腥味和泥土的腥气。

滚烫的汗水混合着泥浆,顺着他布满污垢的脸颊和脖颈往下淌。

但他站得笔首,脊梁挺得像一杆不屈的标枪,尽管身体因为剧痛和脱力而微微摇晃。

他缓缓低下头,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子,俯视着脚下那个曾经主宰他们生死、此刻却像蛆虫一样翻滚哀嚎的监工。

然后,他的视线缓缓抬起,扫过那些挤在角落里、脸上写满了惊恐、麻木、以及一丝尚未成型的、名为“震撼”的矿工们。

沾满泥污和血渍的脸上,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近乎死寂的冰冷,一种看透了这矿洞最深处绝望的平静。

然而,在这冰冷和平静之下,那双深陷的眼窝里,却燃烧着两团足以焚尽一切枷锁、点燃整个黑暗地底的火焰!

那火焰,名为不屈!

他开口了。

声音嘶哑,干涩得像是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一个矿工麻木的灵魂深处,震得他们耳膜嗡嗡作响:“听见了吗?”

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铁锤砸落。

“凡骨,亦能斩妖!”

第二句,声音拔高,带着矿洞特有的回响,在黑暗中震荡。

“凡骨,亦能除魔!”

第三句,己是咆哮,如同受伤的猛兽发出挑战的宣言,在狭窄的坑道里隆隆滚动。

最后一句,他猛地仰起头,沾满血污的脖颈上青筋暴起,对着矿洞那漆黑压抑、仿佛永无天日的穹顶,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生命中第一声、足以撕裂命运枷锁的、血与火浇筑的呐喊:“凡骨——亦能登仙——!!!”

“仙”字出口,带着破音,带着血沫,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在矿洞深处轰然炸开!

声浪如同实质的冲击波,撞在岩壁上,震落无数碎石粉尘,也狠狠撞进了每一个麻木的心脏!

矿洞死寂依旧,但这一次的死寂之下,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悄然裂开了缝隙。

无数道原本麻木呆滞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个浑身浴血、傲然挺立的少年身上,眼底深处,一丝微弱却异常灼热的火苗,被那石破天惊的呐喊,猛地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