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然坐在床上，眼神空洞，脸色苍白。
自从医生宣布他失明的事实后，他整个人就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一句话都没说。
林夕一首陪在他身边，轻声安慰，可他只是沉默地躺着，仿佛整个世界都与他无关。
夜晚降临，林夕替他掖好被角，柔声问：“然哥，你想喝点水吗？”
程然没有回答。
林夕咬了咬唇，端起温水，轻轻地扶起他的手：“我喂你。”
程然却猛地甩开她的手，水杯掉在地上，滚烫的水溅湿了床单。
“林夕，你不用管我。”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疲惫。
林夕的心一颤，她蹲下身去收拾碎片，手指被割破了一道口子，她却浑然不觉。
她抬起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然哥，我想管你，我要管你一辈子。”
程然的手指轻轻颤抖了一下，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林夕，我现在是个瞎子了。”
林夕的眼泪落了下来，她握住他的手，认真地说：“你不是瞎子，你只是暂时看不见。”
程然却轻轻摇头，眼神空洞：“林夕，你还年轻，你不用为了我这样的人浪费时间。”
林夕的心猛地揪紧，她红着眼眶：“程然！
你什么意思？”
程然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我不想拖累你。”
林夕哽咽出声，她伸手抱住他，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泪水一滴滴地落在他的衣服上：“程然，你怎么能这么想？
你是我的男朋友，我爱你，哪怕你看不见了，我也要照顾你一辈子！”
程然的喉咙哽住了，指尖轻轻蜷缩，却始终没有伸手回抱她。
第二天，母亲赶来了。
她进病房的那一刻，程然仿佛嗅到了熟悉的味道，那是母亲身上的味道。
“妈……”他的嗓音干涩。
母亲走上前，轻轻握住他的手：“然然，妈妈在这里。”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程然再也忍不住，眼眶湿润了。
他伸手想摸索母亲的脸，但最终却只是落在了她的手背上，轻轻地握紧。
“妈，我看不见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压抑着无尽的痛苦。
母亲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额头，声音温柔而坚定：“然然，别怕，妈妈在。”
程然低下头，嘴唇颤抖了一下，然后艰难地问：“妈，假如我一辈子都看不见了，你会怎么办？”
母亲沉默了一瞬，然后轻轻地笑了一下：“傻孩子，妈妈会一首陪着你。”
程然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他抿着唇，声音沙哑地问：“可是……如果我永远都看不见了，你会怎么做？”
母亲握紧了他的手，声音温柔而坚定：“如果有机会让你重见光明，妈妈愿意把我的眼角膜捐给你。”
程然的呼吸猛然一滞，整个人愣住了。
“妈，你在开玩笑吧？”
他的声音颤抖，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母亲微微一笑，抬起手轻轻地摸着他的脸，眼里满是温柔：“然然，我的眼睛看过这个世界六十年了，我知道它有多美，可如果你需要，那我愿意把它给你。”
程然的心猛地揪紧，一股酸涩从心底涌上来，瞬间弥漫了整颗心脏。
“妈……”他咬着牙，眼泪终于忍不住地落了下来。
母亲轻轻地抱住了他，拍了拍他的背，语气轻柔：“然然，别哭。
你是妈妈的孩子，妈妈怎么舍得让你一首活在黑暗里呢？”
程然的身体微微颤抖，他死死地咬着牙，泪水从眼角滑落，一滴滴砸在母亲的肩膀上。
林夕站在一旁，早己泪流满面。
那天晚上，程然整夜未眠。
黑暗中，他静静地坐着，耳边回荡着母亲的话，心里五味杂陈。
第二天，他让医生带他去复查。
医生看着他，轻声说道：“程先生，虽然目前恢复的可能性不大，但如果能找到合适的角膜供体，你还有希望恢复光明。”
程然轻轻地笑了一下：“医生，如果……我母亲愿意把她的角膜捐给我，能行吗？”
医生猛地一怔，随即摇头：“不行！
你母亲年纪大了，她的角膜并不适合你。
而且，我们绝不建议健康的人主动捐献自己的眼角膜。”
程然的心猛然一松，他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摸索着拿出手机，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妈。”
“然然？”
程然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妈，医生说，你的角膜不适合我，所以……你不能捐给我了。”
电话那头，母亲微微一怔，然后笑了：“傻孩子，医生说的不一定对，妈妈还是可以试试的。”
程然咬着牙，眼泪滑落：“妈，你不能试！
你要好好地活着，看着这个世界，看着我结婚，看着我过好这一生！”
母亲沉默了。
过了许久，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温柔地笑了：“好，妈妈听你的。”
程然终于忍不住了，他捂住脸，泪水从指缝间滑落。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哪怕他失去了光明，母亲和林夕，仍然会成为他生命中最温暖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