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绒对着手机反复确认三次导航,还是不敢相信这座占地两百平的中式宅院月租只要三千。
"林小姐?
"沙哑的嗓音惊得她手一抖,手机险些掉进门口石貔貅张开的嘴里。
穿靛青唐装的佝偻老人从阴影里浮现,腰间翡翠烟袋与铜钥匙串相撞叮当作响,"押金交完就能拿钥匙。
"林绒盯着老人枯枝般的手指。
那串钥匙中混着枚造型古怪的青铜匙,表面布满鱼鳞状纹路。
转账成功的提示音响起时,屋檐角铜铃突然无风自动,惊飞栖息在槐树上的乌鸦。
"子时过后莫要上阁楼。
"老人留下这句忠告便消失在巷口,仿佛被暮色溶解了身形。
林绒推开吱呀作响的大门,浓烈的陈腐气息扑面而来,混杂着某种类似铁锈的腥甜。
前厅七口半人高的青花瓷缸列成北斗七星阵势,缸口封着褪色的黄符纸。
林绒用扫帚柄戳了戳最近的瓷缸,暗红色液体突然从符纸边缘渗出,在青砖地面蜿蜒出诡异的轨迹。
"当代年轻人要相信科学。
"她攥紧行李箱拉杆踏上吱呀作响的木楼梯,却在拐角处踢到个滚动的物件——是枚边缘泛绿的铜钱,正面"乾隆通宝"西个字被岁月侵蚀得模糊不清。
主卧的雕花拔步床挂着茜色纱帐,帐面用金线绣满符咒。
当林绒掀开积灰的锦被时,三只肥硕的老鼠吱吱叫着窜过枕席,撞翻了案头的青铜烛台。
阁楼方向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林绒抬头望着震颤的天花板,细碎灰尘簌簌落在她睫毛上。
手机显示21:48,中介说的子时禁忌还有两小时十二分。
菱花镜里忽然闪过白影。
林绒抓起梳妆台上的玉如意向后挥去,却只砸碎了墙角的天青釉梅瓶。
无数瓷片飞溅中,阁楼传来锁链拖动的哗啦声,混着类似兽类呜咽的低鸣。
钨丝灯泡在闪烁三次后彻底***。
手机电筒照亮配电箱上暗红的符咒,那些扭曲的笔画像是用指尖蘸血画成的。
林绒摸黑找到半截蜡烛,火苗却在靠近阁楼时变成诡异的幽绿色。
缠着红绳的门把手凝着冰霜。
当她扯落第九枚铜钱时,门缝里溢出的寒气在地面结成白霜。
老檀木屏风无声滑开,螺钿镶嵌的九尾狐在月光下泛起珍珠光泽,血玉雕琢的眼珠流转着妖异的光。
玄冰封印裂开蛛网状纹路时,整座宅院的鼠蚁突然集体逃窜。
冰晶簌簌落在少年霜白的睫毛上,广袖扫过青铜灯树发出环佩叮咚。
当他睁开琥珀色瞳孔的刹那,林绒手中的蜡烛"啪"地爆开一朵青焰。
"平成三十八年..."少年嗓音带着冰棱相击的冷冽,毛茸茸的狐耳从银发间抖落碎雪,"不对,你们现在怎么纪年?
"林绒的手机顺着倾斜的地板滑到他脚边。
电筒光正好照亮少年腰间玉佩,上面"青丘驻人间办事处"的钢印在光束下清晰可辨。
"这是...在玩cosplay?
"她盯着对方身后晃动的九条尾巴,其中一条正无意识地卷起滚落的铜钱,"还是说新型家政机器人?
"自称云澈的狐妖突然逼近,松柏冷香扑面而来。
他指尖凝出冰晶想要触碰林绒的眉心,却被防盗窗透进的霓虹灯晃得失神——对面写字楼巨幕正在播放狐仙题材的甜宠剧预告。
"放肆!
"云澈的尾巴炸成蒲公英,耳尖泛起可疑的红晕,"青丘皇族岂容凡人亵渎!
"话音未落,整座老宅突然剧烈震颤。
七口腌菜缸同时发出嗡鸣,暗红液体在缸壁勾勒出北斗七星的轨迹。
云澈脸色骤变,尾巴迅速缠住林绒的腰纵身跃起,堪堪避开地面裂开的缝隙。
挂在梁上的八卦镜轰然坠落,镜面映出的却不是两人的倒影——红衣女鬼正趴在云澈肩头,漆黑长发快要触到林绒的鼻尖。
"别看!
"温热手掌突然捂住她的眼睛。
等林绒挣脱束缚时,只看到云澈指尖跳跃的狐火,以及空气中飘散的灰烬。
惊魂未定的编剧没注意到,少年藏在广袖下的手指正在微微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