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及笄血夜,师尊的馈赠
丝竹管弦之音悠扬,空气中弥漫着馥郁的兰花香气,混合着佳肴的醇厚。
今日,是姜月晚的及笄之夜。
她身着一袭月白色的锦绣罗裙,裙摆上绣着精致的缠枝莲纹,随着她的莲步轻移,熠熠生辉。
乌黑的青丝被挽成一个雅致的纂云髻,一支雕刻着祥云图案的碧玉簪斜插入发间,衬得她本就清丽的容颜更添几分温婉。
她站在人群中央,接受着来自各方宾客的祝福,眉眼间却始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寻找。
目光流转,终于定格在不远处那道熟悉的身影上。
慕玄。
她的师尊。
他着一身玄色道袍,衣袂飘飘,宛如谪仙。
即便在这样喧闹的场合,他周身也仿佛笼罩着一层清冷的光晕,隔绝了所有凡尘俗气。
姜月晚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那是她十六年来最熟悉不过的敬爱与孺慕。
师尊于她,亦师亦父。
是师尊将她从襁褓中带回国师府,悉心教导,予她尊荣,护她周全。
她唇角微扬,正欲上前,却见慕玄对她微微颔首,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及笄礼繁琐而庄重,每一个步骤都承载着厚重的期许。
待到礼成,夜色己然深沉。
宾客散去,喧嚣褪尽,国师府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月光如水银般倾泻而下,给庭院中的草木镀上了一层冷霜。
“月晚。”
慕玄清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姜月晚立刻敛了心神,转身恭敬行礼。
“师尊。”
“随为师来。”
慕玄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只留下一个清瘦的背影。
她没有丝毫犹豫,亦步亦趋地跟上。
师尊的指引,她从未怀疑过。
穿过重重回廊,绕过平日里熟悉的亭台楼阁,他们来到了一处她从未涉足的所在。
禁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土腥气,夹杂着若有似无的血腥味,让她心头莫名一紧。
眼前是一座巨大的黑色祭坛,高耸入云,表面镌刻着无数繁复而诡异的符文。
祭坛西周,插着九根漆黑的石柱,柱身上同样布满了奇异的纹路,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光。
一股无形的压力自祭坛中心弥漫开来,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阵法森严,气氛诡异得令人心悸。
姜月晚的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一丝不安在心底蔓延。
“师尊,这里是……”她的话未说完,便被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
“国师大人,一切准备就绪。”
一个身着黑衣的亲信自暗影中走出,声音沙哑,带着几分急切。
姜月晚的心猛地一沉。
她清楚地听见,慕玄那如古井般不起波澜的声音,此刻却带上了几分她从未听过的冷酷与决绝。
“祭天阵己成,只待心头血引动龙气……”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把利刃,狠狠扎进她的耳膜。
“为师养她多年,便是为了今日。”
轰隆——仿佛一道惊雷在姜月晚脑中炸开,将她所有的认知,所有的情感,炸得粉碎。
养她多年……便是为了今日?
极致的背叛感如汹涌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十六年的孺慕,十六年的敬爱,十六年的悉心教导,难道都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指尖冰凉得像是浸在寒潭之中。
撕心裂肺般的痛楚从西肢百骸涌向心口,让她几乎无法站立。
她不敢置信地看向那个曾是她整个世界的男人,那个她视若神明的师尊。
慕玄缓缓转过身,月光勾勒出他俊美却毫无温度的侧脸。
他的眼神,冰冷得像万年不化的玄冰,没有一丝她熟悉的情感。
“月晚,过来。”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姜月晚僵在原地,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她想开口质问,想嘶吼,想痛斥他的无情。
可喉咙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慕玄见她不动,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一步步走向她,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的心尖上,沉重而绝望。
“不要怪为师。”
他的声音近在咫尺,却比寒风更刺骨。
“这是你的宿命。”
下一刻,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攫住了她。
她被他亲手送上了那冰冷坚硬的祭坛。
恐惧如毒蛇般缠绕上她的心。
她看到慕玄抬起手,指尖凝结着一点幽蓝的光芒,带着毁灭的气息。
“师尊……不要……”微弱的哀求从她唇边溢出,带着最后一丝希冀。
慕玄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剧痛从胸口传来,尖锐得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撕裂。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温热的血液自身体中被强行剥离。
心头血。
他要的,是她的心头血。
意识开始模糊,眼前的世界扭曲变形。
濒死之际,她模糊地看到,一道道五彩斑斓的光芒,如同拥有生命一般,从她的身体中逸散出来。
那些光芒,一部分缠绕在慕玄的身上,另一部分则涌向了祭坛。
气运之瞳……封印松动。
脑海中突兀地闪过这几个字,带着一股古老而苍茫的气息。
“大晋气运衰竭,唯有以身负大气运者的心头血为引,方能引动龙脉之气,延续国祚。”
慕玄冰冷无情的声音再次响起,像最后的宣判,彻底击碎了她所有的幻想。
“你,不过是为师选中的一个工具,一个用来挽救王朝气运的祭品。”
工具……祭品……原来如此。
原来她十六年的人生,不过是他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原来她所有的敬爱与孺慕,都只是一个可笑的误会。
绝望如同最深沉的黑暗,将她吞噬。
紧随其后的,是滔天的恨意。
那恨意如同燎原的野火,在她心中疯狂燃烧,几乎要将她的理智焚烧殆尽。
她恨他的无情,恨他的欺骗,恨他亲手将她推向死亡的深渊。
体内残存的微弱力量,似乎受到了这股极致恨意的牵引,竟与脚下的祭坛产生了一种诡异的共鸣。
祭坛上的符文,开始闪烁起不祥的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