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我们毕业了，即将开启属于我们的新旅程，一切都好， 我们都未来似乎有了方向，汗水也没有被辜负，只是好像缺了点什么。
告别也不是他们说的轰轰烈烈的，看着群里熟悉的头像和再也没有刷新过的聊天记录，分道扬镳好像有了实感，九年很短也很长，但她的九年好像再也走不出来了。
林微拖着沉重的行李箱走进校园时，阳光正烈。
校门口人头攒动，到处都是家长和新生的喧闹声。
她拒绝了父母的陪同，独自一人办理入学手续，抱着厚重的教材在教学楼间穿梭。
新班级里，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说笑，而她只是安静地坐在角落，偶尔回应几句干巴巴的寒暄。
"你好，我叫陈雨。
"前排的女生转过头，友好地伸出手。
"林微。
"她简短地回答，勉强扯出一个微笑。
教室里嘈杂的声音让她有些恍惚。
她翻开新发的课本，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思绪却飘回初三的教室——那个总爱在她笔记本上画小人的男生，那个总在放学后等她一起走的背影。
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见到他了。
军训第三天的太阳格外毒辣，操场上弥漫着塑胶跑道被晒化的刺鼻气味。
林微晴躲在梧桐树斑驳的阴影下，手忙脚乱地从迷彩服口袋掏出一面小镜子。
镜面被晒得发烫，映出她鼻尖上己经晒脱皮的小块皮肤。
"笨死了..."她小声咒骂自己，拧开防晒霜盖子时太过用力，白色乳霜挤了满手。
指尖刚碰到脸颊就***辣地疼——上午的暴晒己经让皮肤变得敏感。
她咬着嘴唇对着镜子涂抹，却怎么也够不到后颈那块晒得最厉害的地方。
"这里没涂到。
"突然出现的男声吓得她手一抖，镜子差点掉在地上。
周晏氨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迷彩T恤的袖口卷到肩膀上，露出比她记忆中更加结实的手臂线条。
他伸手抽走她掌心的防晒霜，挤了一点点在自己指尖。
"转过去。
"他的声音里带着熟悉的嫌弃，却比三年前低沉了许多。
林微晴僵着脖子不敢动。
周晏的指尖轻轻点在她后颈时，她整个人都颤了一下。
他的手指比防晒霜还要凉，沿着她脊椎最上端的那块凸起慢慢画圈，把乳霜一点点推开。
这个动作太过亲密，她能感觉到周围几个女生投来的诧异目光。
"你还是这么笨手笨脚。
"周晏氨说着把一瓶冰镇矿泉水贴在她脖子上，冻得她惊叫出声。
瓶身上的水珠顺着她锁骨滑进衣领，她手忙脚乱去擦的样子又引来他一声嗤笑。
林微晴接过水瓶时，注意到他右手虎口处多了一道疤——是初三那年她不小心用美工刀划伤的。
当时血流如注，她吓得首哭，反倒是周晏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揉乱她的头发说"又不会死"。
"我以为你走了。
"她突然说，声音比想象中更哽咽。
毕业那天她在台上发言时，明明看见周晏父母就坐在他旁边，手里拿着去省重点中学的录取通知书。
周晏氨拧瓶盖的动作顿了顿，阳光下他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密的阴影。
"跟我爸吵了一架。
"他轻描淡写地说，把拧开的水塞回她手里，"他气得撕了通知书。
"林微晴呛住了。
她想起搬家前那个雨夜，自己蹲在周晏氨家楼下哭得像个傻子，以为那句"我喜欢你"说出口就再也做不成朋友。
而现在他就站在她面前，指尖还沾着她的防晒霜，身上散发着和她同款的薄荷味止汗露气息。
"报告！
"教官的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时周晏氨故意放慢脚步走在她身后，替她挡住了最毒辣的阳光。
林微晴听见身后男生们起哄的声音，还有周晏那句带着笑意的"滚远点"。
当晚熄灯后，林微晴蜷缩在宿舍上铺，手机屏幕的光照着她通红的脸。
她翻出初三暑假和周晏氨的聊天记录——最后一条停留在她搬家那天凌晨两点，周晏发来一张星空照片，配文是"你那边也能看到吗？
"她当时没敢回复。
现在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腔。
窗外蝉鸣阵阵，下铺的室友突然翻身，吓得她赶紧锁屏。
黑暗中，后颈被周晏碰过的地方又开始发烫，仿佛那点防晒霜己经渗进血液，随着心跳流向全身。
走廊传来查寝老师的脚步声，林微晴把发烫的脸埋进枕头里。
枕头下压着今天周晏氨塞给她的纸条，上面潦草地写着："明天带双倍防晒霜，笨蛋。
"她再也忍不住打开手机翻到那个黑白头像，翻看着那些藏在风中的秘密。
凌晨2:29，男生宿舍天台。
周晏氨一脚踹开铁门，夜风卷着未散的暑气扑面而来。
他扯开黏在身上的迷彩T恤甩在地上，精瘦的腰腹在月光下绷出清晰的肌肉线条。
冷水顺着发梢往下淌，在锁骨凹陷处积成一小片反光的水洼——半小时前在公共浴室冲了太久凉，皮肤都泡皱了。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得刺眼。
2023.5.2 23:48林微：周晏氨，你星期一晚上的话还算数吗？
周晏氨：做朋友可以周晏氨：但我有喜欢的人了，抱歉"操。
"他拇指狠狠擦过屏幕，仿佛这样就能抹掉三年前这句混账话。
夜风突然变猛，吹得他湿漉漉的后背发凉，肩胛骨像两片锋利的刀。
又点开更早的聊天记录——2021.6.15 22:17林微：图片（一张糊掉的星空）周晏氨：拍糊了林微：你管我！
他忽然笑起来，笑声很快被风吹碎。
那天晚上他其实偷偷保存了这张照片，后来才知道这是林微踮脚在他家阳台拍的，镜头里模糊的光斑是他晾在窗边的校服。
手机突然震动。
林微：你当年说的喜欢的人...是谁？
周晏氨的喉结滚了滚，水珠从下巴滴到屏幕上。
他对着对话框打了又删，最后发了个句号。
"。
"就像初三那年她问"明天要不要一起上学"，他也只回了个句号，结果第二天提前一小时在她家楼下等着。
夜风掀起他额前湿发，露出眉骨上那道浅疤——初二林微被自行车撞到时，他用手肘挡的，却忘了自己也会撞上栏杆。
"老子他妈..."他对着虚空举起手机，屏幕光照出绷紧的小臂线条，"...从头到尾就你一个。
"声音散在风里，像那年没说出口的告白。
水珠顺着人鱼线滑进裤腰，他突然转身一拳砸在铁丝网上。
金属震颤声惊飞了树梢的鸟，而女生宿舍某扇亮着光的窗户，悄悄拉紧了窗帘。
凌晨2:36，女生宿舍的床帘轻微晃动。
林微蜷缩在黑暗里，手机屏幕的光映着她湿漉漉的脸。
泪水在"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上来回折射，最后啪嗒一声砸在那个孤零零的句号上。
"...***。
"她咬住下唇翻看三年前的聊天记录，指尖悬在周晏氨最后那条语音上方——那个被她听了137遍的但我有喜欢的人了。
当时耳机漏音，全公交车站的人都听见她手机里传来这句话。
2021.9.3 00:12林微：你昨天为什么没来送我？
（己读 06:28）没有回复。
就像现在，她盯着那个句号，突然想起初三体育课周晏氨摔破膝盖时也是这副德行——校医室明明疼得龇牙咧嘴，偏要冲她笑："哭屁啊，又不会死。
"手机突然亮起。
周晏氨：[图片]（一张糊掉的星空）和当年她拍的那张一模一样，只是这次镜头角落里多了一截红绳——是她今天军训时从领口露出来的那根。
林微的呼吸突然滞住。
她放大图片，发现拍摄时间是三分钟前，定位在男生宿舍天台。
而红绳旁边，是周晏氨的虎口，那道疤还留着她的牙印——初二他嘲笑她拍照技术，被她气急败坏咬的。
泪水突然决堤。
她死死捂住嘴，肩膀抖得像片秋风里的叶子。
枕头下压着的防晒霜包装硌得胸口发疼，是白天他指尖碰过的那支。
窗外忽然传来石子砸玻璃的轻响。
林微僵住，眼泪还挂在睫毛上。
那个***不可能...她明明亲眼看见他回了宿舍...又一声。
她赤脚踩上冰凉的地砖，掀开窗帘一角——月光下，一颗薄荷糖静静躺在窗台外沿。
糖纸折成了歪歪扭扭的纸飞机，机翼上潦草地写着："下来，笨蛋。
"字迹被夜风擦得模糊，像他们之间所有未完成的对话。
林微连拖鞋都没穿，光着脚踩在冰凉的楼梯上。
睡裙肩带滑到手肘，露出半边晒得发红的肩膀——白天他指尖蹭过的地方还留着防晒霜的茉莉香。
她胡乱把头发扎成团子头，发绳还是初三那年周晏氨送的，黑底上印着褪色的小火箭。
月光从楼梯间的窗户斜切进来，照见她哭红的鼻尖和微微发颤的睫毛。
她长得太显小，哪怕己经高一，圆眼睛和婴儿肥的脸颊还像个初中生。
只有锁骨下那道浅疤显出一丝倔强——是初二骑自行车追周晏氨时摔的。
拐角处突然传来脚步声。
林微猛地贴墙站住，睡裙下摆擦过膝盖的淤青——今天军训匍匐前进时磕的。
她咬着嘴唇屏住呼吸，听见自己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狂跳，震得耳膜发疼。
薄荷糖纸折的飞机就在三步外的台阶上，机翼被夜风吹得轻轻颤动。
而楼下，周晏氨正仰头望着楼梯口。
月光描摹出他锋利的下颌线，水珠从湿发滴到凸起的喉结上。
他比初三时又长高了，迷彩裤下露出一截骨节分明的脚踝，上面还有道淡白的疤——是去年翻墙去她空荡荡的旧家时刮的。
"慢死了。
"他哑着嗓子说，伸手接住扑过来的林微时，掌心全是汗。
她撞进他怀里的瞬间，闻到熟悉的薄荷混着碘伏的味道——这家伙肯定又偷偷去校医室顺了棉签，就为了处理她白天晒伤的脖子。
夜风掀起林微的睡裙下摆，周晏氨突然别过脸，耳根红得能滴血："衣服穿好。
""要你管！
"她带着哭腔吼回去，却把他抱得更紧。
月光下，两颗薄荷糖从周晏氨口袋滚出来，糖纸上歪歪扭扭写着他们名字的缩写——和初三那年，他们在小卖部门口吵架时买的是同一款。
林微的鼻头还红着，像颗没熟透的小草莓，在月光下泛着可怜兮兮的光。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所有想说的话都堵在喉咙里，最后只憋出一句："...你笑什么？
"周晏氨看着她这副模样，突然就笑出了声。
"笑你。
"他伸手，拇指蹭过她鼻尖上没擦干的泪痕，"三年了，哭起来还是像只淋雨的猫。
"夜风卷着薄荷糖的香气，林微闻到他指尖熟悉的防晒霜味道——是白天他给她涂的那种。
她这才注意到他左手指关节破了皮，还沾着铁锈——八成是刚才翻男生宿舍铁栏杆时刮的。
"...傻子。
"她小声骂他，却忍不住踮起脚凑近了些。
周晏氨突然不笑了。
月光下，两个人的影子在地上融成一团。
他喉结滚了滚，目光落在她微微发颤的睫毛上——那里还挂着半滴没掉下来的泪。
"林微。
"他声音哑得不像话，"***..."话没说完，远处突然传来手电筒的光。
两人同时僵住。
周晏氨一把拽过她躲进楼梯下的阴影里，林微的背紧贴着他胸膛，能清晰感觉到他急促的心跳。
"嘘。
"他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耳尖，"教导主任。
"林微缩了缩脖子，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还死死抓着他迷彩服的衣角。
而周晏氨的右手正护在她脑后——就像初三那年，他们在图书馆躲值日生时一样。
手电筒的光越来越近。
"周晏氨。
"她突然小声叫他。
"嗯？
""你薄荷糖...硌到我了。
"他愣了两秒，突然低头闷笑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背脊传来。
林微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蠢话，耳根瞬间烧了起来。
"笨蛋。
"周晏氨的声音带着笑，在黑暗中准确找到她的手，把两颗薄荷糖塞进她掌心，"...明天再还你防晒霜。
"教导主任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月光重新照进来时，林微发现自己还攥着那两颗糖。
而周晏氨己经翻上了栏杆，迷彩服下摆被夜风吹起，露出腰间那道她再熟悉不过的疤。
"喂。
"她突然喊住他。
少年回头，月光描摹出他半边侧脸。
林微举起一颗薄荷糖，糖纸在月光下闪闪发亮："...明天见。
"周晏氨怔了怔，突然勾起嘴角。
"嗯。
"他转身跃入夜色，"明天见。
"他们各自回到自己的寝室一夜无眠，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校园，在无人知晓的地方，她知道她终于等来了那个少年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