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席台上，集团军参谋长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林天上士在科特迪瓦维和行动中表现英勇......""到！
"喉咙里滚出的应答声惊醒了恍惚的神经。
林天挺首腰背向前迈步，军装下摆掠过左膝时传来刺痛——那是去年在刚果雨林留下的弹片伤。
"这是你的二等功勋章。
"参谋长托着深红色绒盒的手指微微发抖，鬓角的白霜在礼堂顶灯下泛着冷光。
林天注意到老将军喉结滚动三次才说出后半句："国家感谢你的奉献。
"青铜勋章落入掌心的瞬间，林天食指不自觉地抽搐。
本该冰凉的金属表面泛着潮气，暗绿色铜锈沿着麦穗纹路爬进"忠"字的笔画缝隙。
授勋台后的电子屏突然闪过白光，刺得他瞳孔收缩。
"轰！
"幻听来得猝不及防。
硝烟味突然灌满鼻腔，掌心勋章化作滚烫的弹壳。
礼堂座椅变成燃烧的茅草屋，参谋长的声音扭曲成妇女的尖叫："***至大！
""砰！
"记忆里的枪声在耳道炸响。
林天看到自己扣动扳机的手指，看到95式突击步枪的枪口焰照亮非洲孩童惊恐的脸。
弹道穿过女人怀中的陶罐，黏土碎片混着鲜血溅在联合国蓝盔上。
"小林？
"参谋长的呼唤将他拽回现实。
冷汗正顺着脊椎滑进腰带，右手死死攥着勋章，棱角刺破掌心。
观礼席传来窃窃私语，前排几个同年兵侧过身子，目光在军功章和他苍白的脸之间游移。
"你的PTSD评估报告。
"走下台时，医务主任拦住他递上文件夹。
诊断书最后一页用加粗字体标着：建议强制心理干预。
签字栏里"林天"两个字写得力透纸背，最后一捺划破了纸张。
礼堂后门泄进的冷风掀起文件一角。
林天盯着勋章盒里的丝绒衬垫，突然用指甲抠开夹层——这是他在侦察连养成的习惯。
细微的金属刮擦声中，米粒大小的黑色晶片闪着幽光。
"这是......"医务主任的镜片反光晃过，林天啪地合上绒盒。
芯片边缘的锯齿状接口在视网膜残留影像，与三年前在维和部队见过的卫星定位器如出一辙。
暮色中的营区操场上，最后一批退伍兵正在合影。
林天绕过喧闹的人群，把勋章塞进作训服口袋。
锈迹蹭在布料上，留下暗绿色污渍，像极了那日陶罐里流出的苦茶。
走到三号岗亭时，值勤哨兵突然抬手敬礼。
林天本能地并拢脚跟，却听见子弹上膛的脆响。
冷汗瞬间浸透内衣，右手摸向腰间——那里本该挂着92式手枪。
"班长，您的快递。
"哨兵从岗亭窗台推出纸箱，笑得露出虎牙。
林天看着自己颤抖的手指在签收单上画出歪斜的笔画，纸箱角落的"易碎品"标志在暮色中红得刺眼。
当夜，林天蜷缩在硬板床上。
作训服搭在椅背，口袋里的勋章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绿光。
芯片不知何时吸附在手机SIM卡槽，屏幕自动跳转到卫星地图，红点正在秦岭某处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