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他攥着解剖刀站在实验室，此刻握着青铜药葫芦沉向河底，命运竟以相似的窒息感将两段人生缝合成环。
"哗啦！
"赤鳞刀鞘破开水面，陆昭被衣领拽上竹筏。
叶红鲤的绯色劲装滴着水，酒葫芦在腰间晃荡："小子，皇城司的画舫都敢劫？
"陆昭吐出半条水草，药葫芦内侧的刻痕在月光下清晰可辨——"生存法则第一条：伪装弱者"。
简体字旁画着简陋地图，标注醉仙楼的位置竟是镇远镖局旧库房。
"看够了吗？
"刀鞘挑起他下巴，叶红鲤眼底映着跳动的河灯，"青帝城悬赏三百两要你的脑袋，皇城司的玄鸟卫封了九门，你倒有闲情研究破葫芦。
"陆昭突然抓住她手腕："醉仙楼地字三号房，姑娘可愿同往？
"刀锋擦着耳际钉入船板，叶红鲤的呼吸带着酒气："这是求人的态度？
"赤鳞刀映出她颈间淡红指痕，正是昨夜被青帝城长老所伤。
竹筏靠岸时，更夫正敲响三更梆子。
陆昭摸出三枚浸湿的铜钱，就着馄饨摊的灯笼细看——钱币边缘的磨损纹路，竟与药葫芦地图上的暗记吻合。
"两碗虾肉馄饨。
"叶红鲤抛给摊主碎银，"多撒胡椒粉。
"热气蒸腾间，陆昭注意到她握筷的姿势。
常人三指持箸，她却是拇指扣住筷尾，分明是随时能化筷为镖的暗器手法。
武学通明体质自动解析出七种变招，却被热汤香气打断。
"吃。
"叶红鲤推过碗，红油汤底浮着金黄花菇，"断头饭得讲究。
"陆昭舀起馄饨的手顿住。
汤勺柄端刻着蝇头小楷，是前朝工部的密文！
记忆闪回原主幼年——父亲总用这种文字教他认穴："昭儿，这是镇北......""砰！
"箭矢钉穿汤勺，馄饨摊竹棚轰然倒塌。
十二名黑衣人呈天罡阵合围，为首者剑穗系着玄鸟金铃。
叶红鲤旋身甩出竹筷，穿透两人咽喉的瞬间，陆昭看清他们靴底沾着醉仙楼特有的胭脂土。
"跟着馄饨汤走！
"叶红鲤劈开箭雨，赤鳞刀在青石板上擦出火星。
陆昭翻滚躲过剑锋，怀中药葫芦突然发烫——"生存法则第二条：制造混乱"。
他抓起胡椒粉罐砸向灯笼，火苗窜起的刹那，整条街市的灯笼接连爆燃。
人群推搡中，陆昭撞进香粉铺，抓起铜镜照向追兵。
阳光聚焦点燃锦衣卫的飞鱼服，正是药葫芦上记载的凸透镜取火法！
叶红鲤拎着他跃上屋脊时，朱雀大街己乱作一团。
打翻的胭脂染红积水，爆竹铺被引燃的巨响盖过追兵呼喝。
陆昭握紧三枚铜钱，终于明白地图上"水火相济"的含义。
"到了。
"叶红鲤踢开醉仙楼顶层的瓦片，"地字房在......"话音戛然而止。
厢房内红绸低垂，八仙桌旁坐着个绿衫少女，正用麦芽糖描摹窗花。
陆昭心脏骤缩——那眉眼与他穿越前的妹妹有七分相似！
"阿棠？
"他哑着嗓子唤道。
少女腕间银铃轻响，抬头时瞳孔泛着诡异青芒："哥哥终于来了。
"叶红鲤的刀比话音更快。
赤鳞刀架住突然袭来的九节鞭时，陆昭才看清房梁上倒悬的六个黑袍人。
他们脚踝系着青铜铃，正是黑水十三煞的标志！
"叮——"银铃再响，陆棠指尖弹出麦芽糖丝。
粘稠糖浆缠住陆昭手腕的瞬间，他闻到了三更蛊的味道。
武学通明体质疯狂示警，眼前浮现出糖丝运行轨迹——竟与青帝城剑法同源！
"躲开！
"叶红鲤旋身劈断糖丝，赤鳞刀却被麦芽糖黏住。
黑水煞首的链子锤呼啸而至，陆昭抄起妆台铜镜折射月光，刺目的光斑令刺客攻势稍滞。
混乱中，陆昭扑向妹妹。
指尖触及她脉门的刹那，无数画面涌入脑海：青帝城地牢的刑具、浸泡药液的银针、还有被囚在琉璃罐中的......另一个自己？
"哥哥不是哥哥。
"陆棠突然笑靥如花，袖中滑出淬毒匕首，"你的心跳比阿棠快七拍呢。
"陆昭侧头避过致命一击，肘击撞向她膻中穴。
触感却如中败革——这具身体至少被三十七种药物改造过！
黑水煞首的链子锤擦过后背，他借力撞开屏风，暗格里滚出的鎏金木匣裂开缝隙。
"山河社稷图残卷！
"叶红鲤惊呼被刀剑相击声淹没。
陆昭趁机翻开木匣，泛黄绢帛上绘制的竟是九洲龙脉走向，而卷轴末端赫然盖着镇北王印！
房梁突然坍塌，陆昭抱着妹妹坠向三楼雅间。
半空中他扯下帷幔作绳，落地时瞥见墙角乞丐的破碗——碗底刻着与药葫芦相同的简体字"丐"。
"接住！
"乞丐掷来竹棍，竟是打狗棒法起手式。
陆昭福至心灵，棍尖挑起炭盆，火星引燃胭脂纱帐。
烟雾弥漫间，他看见乞丐褴褛的衣襟内绣着"生存法则第三条：趁火打劫"。
黑水十三煞的合围被大火打乱，陆昭背起昏迷的妹妹冲向暗道。
叶红鲤的刀气劈开追兵，却在转角处突然踉跄——她肩头插着半截糖针，伤口泛着青黑。
"酒......"她扯下葫芦猛灌，烈酒冲洗伤口带出血沫，"往西......"陆昭踹开暗门时，月光正照在废弃的镖局库房。
蛛网密布的货架上，他找到苏枕雪留下的药箱。
羊皮卷上墨迹未干："以曼陀罗汁混合女儿红，外敷可解糖毒。
"叶红鲤撕开衣袖，露出狰狞旧疤："你倒是博学。
"她仰头饮尽剩余的酒，喉间发出痛快的嘶声。
陆昭敷药的手忽然顿住——那些疤痕排列组合，竟是缩小版的九洲地形图！
"别问。
"刀鞘抵住他咽喉，"除非你想当哑巴。
"后半夜，陆昭在库房梁上发现暗格。
油布包裹的秘籍封面爬满蠹虫，却仍能辨出"擒龙手"三字。
当他按照图示运转真气时，掌心突然传来吸力，墙角生锈的镖旗竟凌空飞至！
"隔空取物？
"叶红鲤眯起醉眼，"这不是丐帮失传的......"破空声打断话音。
陆昭抱着妹妹滚向货架，三枚透骨钉钉入他们方才所在位置。
窗外闪过青帝城剑袍，为首老者手持的正是暴雨梨花针筒！
"带她走！
"叶红鲤劈开墙壁，"去药王谷找苏......"陆昭最后的记忆是赤鳞刀卷起的烈焰，以及老者那句"留活口"。
等他被晨钟惊醒，己躺在漕帮货船的底舱。
怀中除了昏迷的妹妹，只剩半本《擒龙手》残卷与叶红鲤的断刀穗。
漕工哼着小调经过时，陆昭摸到刀穗里的纸条。
潦草字迹混着血渍："酒钱欠着，利息按刀算。
"朝阳穿透舷窗，他翻开残卷最后一页。
泛黄的宣纸上，简体字赫然在目："生存法则第西条：所有穿越者，都是实验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