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不请自来,是有什么要事相商吗?”
刚翻过驿站的院墙,江姝池与一男子西目相对。
他面带微笑,如同春风拂面,温暖而宜人。
不由自主的,江姝池想起了一句诗。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这真当是蛮夷之地生出来的人吗?
果然,朝中那些酒囊饭袋之人的话不可信,还是实践出真知。
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江姝池有点期待,如若他的性子也同他的样貌般令她心生愉悦,那父亲交代的事,她必定亲力亲为。
“阁下不从正门入,反而翻墙入我这院落,在下想着,阁下应当是性情中人。”
说着,男子摇了三下窗边的铃铛,一股奇怪的韵律在这西方之地回荡。
“那想必,阁下应当会喜欢这迎礼。”
话音刚落,原本空荡荡的院子,突然爬出了一堆密密麻麻的虫子,如潮水般向着江姝池涌去。
“劝公子还是把这些蛊虫收回去吧。”
江姝池从袖口处拿出一个白玉瓶,打开盖子向西周一撒。
密密麻麻的蛊虫停止了蠕动,有的还向后退去。
“不然如此多可爱的小虫子从在下手底下丧命,怕公子…会有些心疼。”
男子神色如常,点点头:“江姑娘说的有道理。”
言语间,密密麻麻的蛊虫又如潮水般褪去,那人将门打开,微微一笑,招呼着江姝池进去。
“江姑娘,外面风寒,既是有要事相商,那不如进来坐坐,在下泡了一壶茶,姑娘可愿意赏脸与之共饮?”
江姝池收好白玉瓶。
“却之不恭。”
茶香袅袅,江姝也取下斗篷,两人席地而坐。
那人薄唇轻齿。
“江姑娘也真是艺高人胆大,两国现正值交战,眼下和亲之事贵国还未首肯,姑娘就敢孤身前来,就不怕,有心人为你安上个通敌叛国之罪?”
江姝池抿了一口茶,答非所问。
“公子这茶虽说是好茶,但可惜,泡茶的技术还是欠缺了些火候。”
那人听闻,也不恼。
只道:“早就听闻,尚书府嫡女江姝池茶艺冠绝天下,在下也是仰慕己久,那今日就劳烦姑娘,给在下露一手了。”
他稍稍做了个请的动作。
江姝池微微一笑,她拿起茶具,动作之余,还悠悠开口:“这泡茶嘛,提壶是雅事, 注水是韵律, 茶有岁月之香, 品茶时心境自会悠然……”看着她行云流水的动作,风霜礼不言,随后,手撑在桌上,闭目静静等候。
茶香袅袅升腾,她手腕轻转,紫砂壶嘴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
琥珀色的茶汤如丝如缕倾注青瓷碗中,细密的水珠坠入茶面,激起一圈圈涟漪,发出"叮咚"清响,宛若珠落玉盘。
“公子,茶己沏好,请吧。”
江苏池将茶递了过去。
那人不出声,呼吸平缓,仿佛睡着了一般。
没有半点动静。
江姝池也不恼,就这么举着。
半晌那人才睁开眼,开口道:“有劳。”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一口,将热气吹散,然后慢慢地轻啜了一小口。
茶水在他口中旋转着,细细品味,喉咙中伴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他的双眼渐渐放松,微微地闭上,慢慢地品味着这盏清茶带给他的宁静与舒适。
他悠悠吐出一句:“沁人心脾,好茶。”
江姝池轻笑一声:“公子不怕我下毒么。”
那人抬了抬眼皮:“姑娘会吗?”
“这可说不准。”
“这样啊……”那人叹了一口气,“倘若姑娘今日这茶中下了毒,那可说的上是谋杀亲夫了。”
“哦?
公子,这话可不能乱讲。”
江姝池轻抿一口手中的茶,“你我这才堪堪见了一面,怎么就成夫妻了?
如此污我名节,在下可是生气了。”
“是吗?
我记得今日尚书大人,早早上朝了吧?”
“圣上勤政爱民,更何况这满朝文武百官呢。”
江姝池抬头,看向那人的眼睛。
那人也不躲,两人就这么对视着。
江姝池眼神微动,缓缓开口。
“今日见着公子,姝池便觉着惊为天人,可到现在姝池却还不知公子大名。”
“风霜礼。”
言简意赅。
江姝池起身,微微行了个礼。
“多谢公子。
望日后相见之时,公子可不要再像今日这般,叫着一群可爱的小虫子陪姝池玩儿了。
每每这样,姝池还是有点累的。
今日天色不早了,姝池便先行告退了,公子,我们……”江姝池抬眸一笑,靓丽至极,为她添上了一丝媚色,“来日方长。”
说罢,披上斗篷,走出门,翻出院落。
盯着那片墙看了片刻,风霜礼轻笑出声:“来日方长吗?”
风从窗户中溜进来,吹动了挂在窗边的风铃。
茶桌上的茶,散发着一股宁静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