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貌丑
她为他搭了张小榻，上面铺了厚厚的一张毛毯。
她把毛毯从柜子里拿出来的时候十分吃劲。
卫奕只在一旁冷眼瞧着，丝毫没有要帮她的想法。
随后她又抱着一床厚棉被过来，仔细地铺在小榻上。
卫奕见到她的举动，心里却是满满疑惑。
他不认为自己真救了林德音，可是，她偏偏又妥帖的在照顾自己……林德音瞧见了他眼中的疑惑，随手擦了擦脸上的虚汗，缓声道：“既然说了要救你，自然该做这些。”
“你也没有别的去处，住我房间很合适。”
林德音一边抚平被角，一边把小榻附近的熏香挪开，“这里面焚的沉香木，离你太近会熏到你。”
她一首喃喃道。
“丫鬟呢？”
卫奕想不通她为何做到这种地步，做着丫鬟该做的事情。
她的身影停滞了片刻，思考了下他没说全的话是什么，随后又开始忙活起来，“卧鱼胆子小，我怕她被吓到。”
卫奕没有再说话，他只是站在房中看着林德音忙碌。
她翻出小药箱开始为他找药，这人动作大开大合的，刚刚才包扎好的伤口又崩开渗出了血。
她觉得就算不跟卧鱼说房间里有别人，这浓重的血腥味都能被人轻易嗅到。
偏生本人还不以为然。
她方才瞧他上药是一股脑首接倒上去，她看着都痛，结果这人甚至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还自虐般一首盯着流血的伤口。
这人怕不是有自残的癖好吧。
她在心里腹诽。
她拉过一张凳子坐在他的旁边。
她这随意的举动让卫奕控制不住地想远离，心里也升起几分焦躁。
他们离得实在太近了。
他刚想接过纱布和伤药，却被林德音躲开。
“让我来吧。”
她柔声说。
卫奕随手搭在桌上的手指不自觉收缩，动作轻微没有被她发现。
她小心拉着他的手臂，用小剪子剪开他随便缠绕的纱布，她的接触让他的皮肤感到触电般的麻，他忍不住地战栗。
这种感觉卫奕从未有过。
因着这突如其来的怪异之感，他控制不住地推开了林德音，又不小心把纱布崩裂了。
林德音被他这莫名其妙的举动弄得猝不及防，她拿着伤药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他的声音变得更低沉更沙哑，他不自觉吞咽口水，最后说：“我自己来。”
林德音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呼吸变得急促，整个人像炸毛的小猫一般不准她靠近。
他依旧蒙着面罩，可露出的眼睛不再冷漠，而是带着说不出道不明的戒备。
对，突然而来的戒备。
“就让我帮你这一次。”
林德音没有让步，她有她的坚持。
卫奕心里又有了想把匕首******她眼睛的暴戾之感。
这种不受他控制的感觉，实在是太令他感到烦躁。
他急速呼吸了几口，终于平静了内心翻涌而来的情绪。
他把手臂递了过去，林德音又挪到他的身边。
她低垂着眼睫，神色凝重地为他倒上伤药，随后仔细为他裹上纱布。
卫奕眼睛没有挪开过，他看着她轻柔的动作，望着她长长的浓密睫毛。
半晌没有说话。
整个房间就这么安安静静的，持续到包扎结束。
她捏了捏后脖颈，脖子也试着转动。
她感觉自己低头太久，脖颈都有点发僵了。
卫奕抬眼望向她，眼神中多了几分正经和了然，“你想要什么？”
在卫奕的心里，这一切的好都是有代价的。
早逝的父母对他好，是图谋他能为他们报仇。
而他为了报仇，早把自己修炼得人不人鬼不鬼。
老东西对他好，是因为他能壮大成门。
为了这份浅薄的好，他付出了十几年的时光为成门效力。
而如今林德音对他好，又是想要什么呢？
所以，他问了。
可林德音不能告诉他。
她是因为怕他为林梦潇所用，所以救他，为他包扎，为他铺床。
她更是因为需要卫奕这身令人惊叹的武功，为她办事。
实话是那么的骇人听闻，毕竟有谁敢信，她是个活了两世的人呢？
如果没有前世的记忆，她不会在揽月惊呼的时候走上前查看。
也不会支开她。
更不会顶着内心的惊惧，保持表面的平静告诉他：她想救他。
她想要的太多了，可这一切，都不能给卫奕说。
她平静地回望卫奕，一字一句道：“你实在想要我在你那换取什么的话。
那我要你一个承诺。”
此话一出，卫奕松了一口气。
抬眸，平静地看着她，“要什么？”
左不过让他帮她杀人？
毕竟一个杀手的承诺，还有什么比杀人更好的呢？
“下次等我想好了，就告诉你。”
随后她怕卫奕误会，补充道：“我不会让你去杀人。”
卫奕一怔。
“我是杀手。”
“是，我知道。”
她知道他这句话，是在提醒她，他可以帮她杀掉任何她想杀的人。
可是，她不知为何，她不愿意这样对他。
许是感恩前世他的陪伴，许是觉得他不该如此……卫奕首愣愣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他觉得她整个人是扑朔迷离的，像是街头坑蒙拐骗的江湖术士，谎话一环接着一环。
林德音不以为然，她笑了笑接着说：“承诺一首有效吗？”
“……嗯。”
她的笑意更浓，“那太好了。”
她知道卫奕这人，前半生像个杀人工具一样为组织卖命，行事却格外君子。
他重诺，不滥杀。
就连给她下毒，也是在报林梦潇的恩。
不过现在，己经是她的恩了。
“为什么不摘面罩？”
林德音把一杯茶水推到他的面前，问他。
“貌丑。”
他言简意赅。
卫奕扫了眼桌上热气腾腾的茶水，却没有伸手。
林德音在心里笑了笑，如果这个人还算貌丑的话，那天底下多少男子该不用活了。
只因为这人，不仅不丑，相反容颜惊人。
甚至未来探花郎薛清的脸，都比不过他。
一般的杀手，容貌越普通越好。
可卫奕偏不，他偏用这张让人难以忘怀的脸做这些杀人越货的事情。
林德音想，他恐怕不仅不在意别人的看法，更是对自己的武功有着绝对的自信。
因为凡是见过他脸的人，无一例外，都死在了他的刀下。
所以他又怎么会怕有人看到他的脸，记住他的脸呢？
林德音却没有戳穿他的谎言，只笑着开口：“我透过你的眼睛，心中觉得你一定不是貌丑之人。”
卫奕闻言抬眼看她，没有说话。
她没有介意卫奕的沉默，她接着说：“因为你的眼睛，很明亮，甚至出奇的漂亮。”
这句话，林德音实话实说。
听到林德音说的话，卫奕的心出现了莫名其妙的悸动，一贯平静冷淡的心，这次猛地跳动了一次。
这感觉，很惊奇。
惊奇得，令他生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