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行会令牌与泡面契约
赵磊把烟头按灭在泡面盒里，骂骂咧咧地拆开主机侧板：“早说了这破机器该扔垃圾桶，上次扫雷都能卡成PPT。”
他嘴里叼着螺丝刀，手指在布满灰尘的主板上戳来戳去，校服领口露出半截红绳——那是他奶奶求的平安符，却总被他拿来拴U盘。
苏晴坐在隔壁机位，屏幕上的《晨光不灭》行会宣言才写了开头。
钢笔尖在网吧记账本上顿了顿，墨水晕开一小团蓝：“‘当第一缕晨光刺破玛法的迷雾，我们执剑而立……’赵磊，你觉得‘执剑’换成‘握剑’会不会更平实？”
“俗！”
赵磊头也不抬，“就得‘执剑’，跟‘铁血王朝’那帮人呛声就得硬气！”
他拔出一根松动的内存条，金手指上沾着油渍，“再说了，没行会号角，写再多酸文有屁用？”
林默没说话，默默从裤兜里掏出个油纸包。
三层报纸打开，露出皱巴巴的零钱——五毛、一块、还有几枚生锈的硬币。
“早饭钱省了半个月，”他声音发闷，“加上卖旧书的钱，够买号角了。”
昨晚父亲发现工资卡少了钱，拿扫帚追着他满院子跑，裤腿现在还留着道裂口。
赵磊抢过钱数了数，突然把钞票拍在林默手心里：“够个屁！
还差三十！”
他扯下脖子上的红绳，把U盘往桌上一扔，“这个金士顿128M，上次有人出五十收，算我入股！”
U盘外壳刻着歪歪扭扭的“雷电法王”，是他用小刀一点点抠出来的。
苏晴看着两人，突然从帆布包里拿出个铁盒。
打开来全是糖纸——橘子味、草莓味、还有少见的巧克力味。
“我攒了半年的，”她脸颊微红，“楼下小卖部老板说，十斤糖纸能换包点卡……”糖纸边缘被摸得发毛，每张都平整地叠成三角形，像一群彩色的小帆船。
林默看着铁盒里的糖纸，又看看赵磊油腻的U盘，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网吧里的烟味、泡面味、汗味混在一起，却奇异地不再刺鼻。
他把钱分成三份，自己留了最小的一叠：“我去买号角，你们……等等！”
苏晴突然按住他的手。
她的角色“月落”正站在比奇城中心，背包里的生锈戒指突然发出微光，虽然转瞬即逝，却让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显示闪了一下——原本是23:59，瞬间跳成了00:01。
“刚才……戒指好像……别管那破戒指了！”
赵磊把她的手拍开，“林默，快去！
赶在‘铁血王朝’刷新前买到号角！”
他眼睛里映着屏幕光，像燃烧的小火苗，“老子今晚就要建会，让那帮孙子看看，咱们‘晨光’不是软柿子！”
林默攥着钱跑出网吧时，秋夜的风带着凉意。
街边的录像厅还亮着霓虹灯，播放着《古惑仔》的打斗声。
他路过废品站，看见自己卖给老板的旧电脑主机躺在垃圾堆里，外壳被砸出个凹痕，像极了游戏里他碎掉的铁头盔。
网吧老板是个光头壮汉，外号“胖爷”，此刻正翘着腿数钱。
听到买“行会号角”，他肥大的手指在键盘上敲了敲：“小子，这东西可不便宜，一百二。”
林默把钱摊在桌上，硬币滚得到处都是。
胖爷挑了挑眉，突然从柜台下拿出个纸包：“算你便宜点，一百。
不过得答应我个条件——”他压低声音，“以后‘晨光’行会要是爆了好装备，先让我瞧瞧，胖爷我也想入个股。”
回到网吧时，赵磊己经在论坛“玛法茶馆”开了帖子：《晨光行会召贤纳士！
穷学生也能闯玛法！
》。
回帖区骂声一片：“穷鬼还想建会？”
“等着被‘铁血王朝’碾成渣吧！”
赵磊叼着牙签，手指如飞地怼回去：“有种沙巴克见！
老子的火墙能把你骨灰都扬了！”
林默把号角放在桌上，金属质感的令牌泛着冷光，上面刻着模糊的龙纹。
苏晴的钢笔停在“不灭”二字上，墨水恰好滴在“火”字旁，晕染成一小团暗红，像极了戒指上的光。
“入会仪式就用这个！”
赵磊抄起三桶康师傅红烧牛肉面，“胖爷送的，算庆祝！”
他撕开包装的动作太大，调料包飞出去砸中邻座玩家的后脑勺。
二十多个挤在角落的“穷学生党”立刻围上来，有人贡献出半瓶矿泉水，有人掏出藏在鞋底的火腿肠。
“我叫‘胖子’，能抗能打！”
一个戴眼镜的男生举起键盘，“以后行会仓库钥匙我来守！”
“我是‘西眼’，会做简易外挂！”
另一个男生推了推眼镜，“保证没人发现！”
苏晴看着这群眼睛发亮的少年，突然想起文学社招新时的场景。
她清了清嗓子，举起记账本：“我念行会宣言——‘当第一缕晨光刺破玛法的迷雾，我们执剑而立。
这里没有裁决与屠龙的交易，只有背包里共享的金创药；没有等级歧视的傲慢，只有僵尸洞里互相拉起来的手……’”林默咬着干硬的面饼，听着苏晴清亮的声音在烟雾缭绕的网吧里回荡。
赵磊把号角挂在显示器上，金属碰撞声混着泡面香气，竟有种奇异的庄严感。
他想起父亲的扫帚，想起废品站的旧电脑，突然觉得这简陋的入会仪式，比任何开学典礼都更让他心跳加速。
攻打沃玛寺庙的那晚，网吧空调坏了。
二十多个人挤在闷热的房间里，键盘声像密集的鼓点。
赵磊站在椅子上指挥：“林默！
卡左上角的柱子！
胖子你们战士团顶盾！
西眼！
给我盯着‘铁血王朝’的小号！”
他的T恤被汗水浸透，贴在背上像第二层皮肤。
沃玛教主的咆哮震得屏幕发颤，绿色的毒雾弥漫开来。
林默的“默剑”举着唯一的青铜盾，血条掉得比卫生纸还快。
苏晴的“月落”跪在地上狂按治疗术，手指在键盘上磨出了红印。
赵磊的冰咆哮在空中画出圆弧，却突然卡了一下——他的U盘被汗水浸湿，差点从主机上滑落。
“爆了！
爆了号角！”
不知谁先喊了一声。
金色的光芒照亮了洞穴，行会号角滚落在教主尸体旁的血泊里。
所有人都疯了似的尖叫，胖爷端着泡面冲过来，差点撞翻林默的椅子。
赵磊第一个冲过去拾取，手指却在碰到号角的瞬间顿住——屏幕边缘，一个戴兜帽的玩家正站在阴影里，手中的骨杖顶端，镶嵌着一块暗红色的宝石，形状与苏晴背包里的戒指碎片惊人地相似。
“快看！
‘铁血王朝’的人！”
胖子指着洞口。
赵磊猛地回头，却发现阴影里空无一人。
他甩了甩头，把号角塞进背包：“怕什么！
老子有号角了！
‘晨光’行会，正式成立！”
欢呼声淹没了网吧，胖爷把啤酒瓶砸在桌上：“今晚包夜免费！”
林默看着屏幕里闪耀的行会图标，突然觉得胸口发闷。
他下意识地看向苏晴，却见她脸色苍白，正盯着自己的背包——那枚生锈的戒指，此刻正发出持续的暗红色微光，透过屏幕，映在她颤抖的手背上。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端的高档网吧里，龙啸天把玩着手中的屠龙刀模型，听着耳机里的汇报。
“老大，‘晨光’那帮学生娃拿到号角了。”
兜帽玩家的声音带着笑意，“赵磊那小子挺能咋呼，就是……就是太嫩了，对吧？”
龙啸天嘴角上扬，手指划过模型上的血槽，“告诉‘夜影’，盯着他们的沃玛装备分配。
记住，沙巴克的门票，得用最嫩的韭菜来换。”
他挂了电话，目光落在墙上的玛法大陆地图上。
比奇城的位置被一枚红色图钉标记着，旁边用钢笔写着一行小字：“麻痹碎片感应区”。
而在地图边缘，未知区域的轮廓里，隐约能看到一个戒指的形状，正随着苏晴背包里的光芒，同步闪烁起来。
网吧里，赵磊还在唾沫横飞地规划着沙巴克蓝图，林默却注意到苏晴悄悄退出了队伍。
她的角色“月落”站在沃玛寺庙的角落，对着那枚发光的戒指发呆。
私聊框里，她给林默发了条消息，只有三个字：“它……热了。”
林默看着那行字，又看了看窗外渐亮的天色。
第一缕晨光透过网吧的脏玻璃照进来，落在赵磊高举的行会号角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但在那光芒背后，他仿佛看到了无数双隐藏在阴影里的眼睛，正盯着他们这群青涩的少年，和他们手中那枚还带着泡面味的行会令牌。
玛法大陆的烽烟，似乎己经在这碗红烧牛肉面的香气里，悄然点燃了引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