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裹着硝烟的腥气,飘在夹罗岭的上空,雨水汇成血迹流向路沟,顺沟向东流向枫林江。
暴子跪在新坟前,雨水顺着头发流向眼眶,泪水与雨水汇成一处,形成豆大的雨点滴落在坟前的泥土上,砸成一个小洼,跪在地上,指节捏得发白,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混着雨水,将泥土染成暗红。
他眼前定格于养父同鬼子拼杀牺牲时的英勇不倒的形象,那死不瞑目的眼里,还有那把***他胸口的三把大盖刺刀,是在召示他完成誓愿,把日本鬼子赶出家门。
暴子记在心里,牢记养父的话,是我暴家后代,要有血性,以牙还牙。
暴子嘴唇嗡动着,喃喃地说,父亲,你好好安息吧,不向鬼子讨还血债,赶出家门,誓不为人。
他用手揩了揩脸上雨水,站了起来。
旁边的村民也站了起来,跟着暴子报仇。
"哥!
三里外官道!
"黑子跌跌撞撞冲来时,裤腿还沾着半人高的茅草。
他腰间缠着的炸药包随着奔跑沙沙作响,"六个小鬼子,挑着李婶家的芦花鸡,字画就绑在枪托上!
"暴子猛地攥住墓碑,碑角在掌心硌出深痕。
三天前的场景如烙铁般烫进脑海——李婶被反绑在木桩上,怀里的婴儿正被矮个鬼子拎着双腿倒悬,那把削铁如泥的肋差刀,此刻想必还在沾着无辜者的血。
"二柱、三柱,带家伙!
"暴子抄起靠在坟边的鬼头刀,刀身缠着的红布条在风中猎猎作响。
这把刀是养父年轻时走镖用的,如今刀锋仍在,只是少了当年的锐气。
西人钻进密不透风的树林,脚下腐烂的叶发出的嚓嚓闷重声响,仿佛整个山林都在呜咽。
官道上的石板被雨水冲刷得发亮,几串歪斜的脚印通向山坳。
暴子突然抬手,众人立刻屏住呼吸。
前方传来叽里咕噜的日语咒骂,还有芦花鸡濒死的哀鸣。
拨开荆棘的瞬间,暴子瞳孔骤缩——六顶歪戴着的钢盔下,几张扭曲的面孔正嬉笑着撕扯字画,其中一人脖颈处有道月牙形疤痕,正是那日杀害李婶的畜生!
"***!
"三柱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手中的柴刀己出鞘三寸。
暴子按住他肩膀,掌心沁出的冷汗滑向指缝间。
雨声渐密,挡不住暴子的视线,他盯着矮个鬼子腰间晃动的鎏金怀表,想起养父临终前颤抖着指向北方,那是婴儿被抛尸的方向,也是这帮畜牲的罪证。
"听我暗号。
"暴子的声音像淬了冰,鬼头刀在掌心转了半圈,"等他们换弹匣。
"话音未落,最左侧的鬼子突然警觉,刺刀寒光一闪,子弹擦着暴子耳际飞过。
碎石迸溅的瞬间,西人如离弦之箭散开,冷雨中刀光与枪火交织。
暴子见状滚进路旁的水沟,泥水灌进衣领。
他摸到腰间的匕首,这是养父教他的最后一招。
上方传来鬼子换弹的金属碰撞声,他猛地跃起,匕首首取鬼子咽喉。
燥热的血溅在脸上,暴子顾不上擦拭,踩着尸体借力,鬼头刀划出半轮血色弧光,将第二个鬼子劈成两半。
拼杀在雨中愈发激烈。
二柱的铁锤打碎鬼子天灵盖时,黑子的砍刀己斩断第三人的手腕,鬼子痛得嗷嗷大叫,看到了复仇的怒火。
残肢掉在地上瞬间成了根木条,刀削的鸡羽在空中飞舞,雨水夹着血腥味飘入鼻腔在胃里翻涌。
暴子余光瞥见那个月牙疤,矮个鬼子正举枪瞄准三柱后背!
"小心!
"暴子嘶吼着掷出匕首,却见三柱突然转身,镰刀勾住枪托猛地一拽。
鬼子踉跄的瞬间,暴子凌空劈下,鬼头刀带着风声贯穿他的胸膛。
鲜血喷涌如泉,矮个鬼子喉间发出咯咯的声响,鎏金怀表滚落在暴子脚边,表盘里夹着张婴儿的照片。
"畜生!
"暴子将怀表狠狠踩碎,齿轮迸溅的刹那,余光瞥见远处山巅闪过一抹黑影。
还未看清,六颗手雷突然从树林深处滚来。
暴子瞳孔骤缩,大喊"散开"的同时,很快捡起手雷奋力掷回。
只见轰的一声,火光西射,爆炸的气浪掀翻了最后两个鬼子,也将暴子震得眼前发黑。
硝烟散尽时,山道上横七竖八躺着尸体。
黑子捡起散落的金条,却见暴子盯着远处山巅发怔。
不远处,有个模糊的身影,军帽上的太阳旗在雨幕中若隐若现。
"那是..."二柱顺着暴子的目光望去,话音未落,一颗子弹擦着他耳畔飞过。
暴子猛地扑倒柱子,紧接着稠密的枪声在山谷间回荡。
雨越下越大,枪声浅停。
鬼子人马屁颠颠的向前行走,队伍影渐渐消失在迷雾中。
暴子跺了跺脚,无奈摇摇头,天浅浅的暗小来了,给硝烟刚过的树林带来了几份死沉的寂静。
哥,我们回去。
黑子提醒道。
暴子应了一声,握紧染血的鬼头刀,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空,顺山沟而下。
他知道,这场战争远未结束,那些带着太阳旗的鬼魅,还在暗处觊觎着这片土地。
而他,还有更多的血债,要向侵略者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