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沈云咂了咂舌,这姿势莫名还有些潇洒是怎么回事。
不愧是少年将军,哪怕披上文臣的衣服,也掩盖不住身上的倜傥。
沈云摇了摇头,将杂念甩开,继续发力,“陛下,此事关系重大,不可随意处之。裴侍郎固然有功,但难保这次大败北域不是他伙同北域贼人一起演的一场戏。”
沈云又回了个头,还是对上裴宴津的眸子。
四目相对,两人眼里貌似都带着火星子,但却一个比一个能忍。
沈云甩甩衣袖,姿态翩然,指着裴宴津,这次连装都不装了,“更何况裴宴津在城门口公然行凶,见本相不行礼,藐视皇威,意图谋反。最重要的是,他还把本相的轿辇给毁了。”
说到这,沈云转头对着帝辛就哭诉,“陛下,那颗蓝海明珠可是臣花费好大精力才弄到的,臣要裴大人赔,以原价五倍赔偿,不,十倍。”
帝辛摁了摁太阳穴,有些头疼吗,“罢了,此事事关重大,先将裴侍郎押刑部候审,三司也商议下,尽快给朕调查清楚!”
沈云强调,“陛下,臣的轿辇!”
“等着,查清楚再说。”
底下大臣都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帝辛和沈云就这么水灵灵地决定了裴宴津的去处。
裴宴津被带走了,一句话没说。
他嘴角泛着冷笑,皇帝昏庸,奸臣当道,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就擅自扣押功臣,好一个东秦朝堂!
大臣们是在裴宴津被押下去后才看到呈到御前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奸臣的入罪细则》!!!
《论宋尚书作死的那些年》!
“咳咳咳!”
“粗鄙,简直粗鄙至极!”
“有伤大雅啊!”
……
《奸臣的入罪细则》详细记录了裴宴津如何倒卖货物,和北域互通有无,甚至连数目收入,都大有揣测,然后就是洋洋洒洒的一大串政事分析,干货很多。
前面扯上国家大事,侃侃而谈;中间详细数据,揣测严密;最后那部分大肆陈情,语气恳切,俨然是一个忠君之臣写下的肺腑之言。
众大臣互相传阅,一部分大臣连连点头,不得不说,这丞相大人人品不行,文采是真的好。
《论宋尚书作死的那些年》则具体讲了宋承安如何藐视皇威,抗旨不尊,当然,这部分就干货不多了,只是刀笔却暗藏机锋。
沈云也想多写些啊,只可惜上辈子都快斗完了,她愣是没查出多少宋承安的猫腻。
至于裴宴津的,今天算是抖完了,她把上辈子知道的通通都说了个遍。
这时,沈云懒懒开口,“陛下,我们应该算下宋尚书的事情了。”
商漠的眼神扫视着群臣,其他人颤颤巍巍,唯独沈云一人,白衣着身,风姿有度。
大殿里宋承安看完那部分关于他的本子,气的脸都红了。
上面说他宠妾灭妻,罔顾伦常,不敬祖宗,藐视皇威,说他德不配位,忝居尚书之位。还说他政绩平庸,碌碌无为,尸位素餐,难堪大任,让他趁早退位让贤。
此刻也顾不得害怕,“陛下,臣冤枉啊!”
宋承安开始哭诉:
“臣夫人是在先夫人病逝后才扶正的,臣没有宠妾灭妻,更何况此乃臣家事。臣为朝廷办差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宋承安说的涕泪横流,众人见宋尚书白发苍苍,早已垂垂老矣,更不忍心。
沈云冷笑,掐了把大腿就往前一步,也哭诉起来,“陛下!宋尚书家事臣本不该多言,只是我朝向来注重礼节,宋尚书身为户部之首,不以身作则,你让其他人该如何?”
……
午时,朝堂上的辩论早已结束。
吏部侍郎裴宴津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被下大狱,礼部侍郎宋承安则被罚了一年俸禄,禁足一个月。
而风头鼎盛的沈云则被罚了三个月的俸禄,还当上了裴宴津通敌叛国罪三司会审的主审官。
————
刑部,裴宴津被扒下官服。
他一身白衣内衬,侧站在牢房里,望向那还没烟囱大小的天窗。
牢内一片昏暗,透过天窗,外面的月亮洒了下来,刚好照在他身上。
沈云从外面看去,莫名觉得眼前的人如清风朗月,神圣不可侵犯。
“裴将军,别来无恙啊!”
裴宴津听罢回头,沈云只能瞧见他转了身,掩在黑暗里看不清神色。
俩人谁也没提城门口那一幕,装作无事发生。
沈云抬脚,步入了牢房,那姿势颇有一股仙风道骨的感觉。
典狱长赶紧上前用衣袖擦干净凳子,随后摆上茶盏,然后都退了下去。
“裴将军,坐吗?”一身白衣的沈云挥袍坐在了一方小桌前,姿态慵懒,摇了摇手中的扇子。
裴宴津整理了衣袍, 一身白衣也坐了下来。
“丞相大人,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裴侍郎说笑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沈云总是这样,一口一个裴侍郎、裴将军,时不时还来句裴贼裴狗,旁人从不曾知道她下一句嘴里会冒出什么。
“是吗?”裴宴津身姿挺拔,面部轮廓分明,却像往常一样让人品不出喜怒。
沈云顿了一下,这场景让她感觉很熟悉。
前世这样的对话并不在少数,即使作为死对头,却也有需要合作的国事,二人总是隔着谈判桌唇枪舌战。
只是这次不同,沈云心底一喜,他们的地位,并不对等。
“说吧,丞相所为何事?”
沈云倒是爽快,明媚的桃花眼往上挑,嘴角露出潋滟的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听命于本相,本相可饶你狗命。”
裴宴津没有太大动作,依旧坐着,但那双幽深的眸子暗流涌动,杀机浮现。
沈云恍若没察觉,品了口茶,方才缓缓开口:
“裴侍郎,私开商路,通敌叛国,你觉得以你的根基,能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朝堂活下去吗?”
沈云紧紧盯着裴宴津,见对方不说话,继续道:“只要你听命于本相,做本相身边的一条狗,本相自会想办法饶你一命。”
裴宴津冷着一张脸,缓缓开口,“丞相大人说完了吗?说完请回!”
“不急。不知这初秋的茶,裴将军可曾喝过?”话落,沈云就举起茶杯,示意裴宴津。
牢内早就点起了蜡烛,此刻烛光闪烁,映衬着二人脸庞。
裴宴津望着茶盏,神色难辨,初秋怎么可能产茶,不过都是些劳民伤财的买卖罢了。
这个朝廷,连根带肉地早就烂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