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银行？
找她？
在这个苏家即将分崩离析的当口？
骗子？
还是某种更深的陷阱？
“你打错了。”
苏清雪的声音冰冷而疲惫，带着浓重的戒备，只想立刻挂断这个不合时宜的骚扰电话。
“不，苏女士，没有打错。”
电话那头的约翰·哈里森语气依旧平稳，带着瑞士银行家特有的严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恭敬，“我确认过多次。
此次致电，是依照最高优先级指令，通知与您相关的重要账户变动信息。”
“重要账户？”
苏清雪皱紧眉头，只觉得对方荒谬透顶，“我在你们瑞士银行没有任何账户！
你们搞清楚了再打！”
她几乎要挂断通话。
“女士，请稍等。”
哈里森的声音提高了一丝，似乎预料到她的反应，“账户持有人并非您本人。
我们致电给您，是因为您被指定为该账户唯一且最高级别的紧急联络人，并拥有在特定条件下的信息知悉权。”
苏清雪的手指悬在挂断键上方，停住了。
不是她的账户？
紧急联络人？
她？
一股极其诡异的感觉顺着脊椎爬升。
“账户持有人，”哈里森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清晰无比，带着一种宣告般的郑重，一字一句地敲在苏清雪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上，“是您的丈夫，沈砚先生。”
轰——！！！
沈砚？
这个名字像一道九天惊雷，毫无预兆地劈在苏清雪的脑海里！
瞬间将她所有的思维、所有的认知、所有的情绪都炸得粉碎！
她猛地僵在原地，握着手机的手指嗖嗖发抖，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倒流！
她听到了什么？
她的丈夫？
那个在江城上流社会人尽皆知的窝囊废？
那个昨晚被她冷眼命令跪地舔酒的沈砚？！
在瑞士银行……有账户？
还被瑞士银行总部的高级经理亲自致电通知？
巨大的荒谬感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她淹没。
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压力过大而产生了幻听。
“你……你说谁？”
苏清雪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自己都无法控制的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
“您的丈夫，沈砚先生。”
约翰·哈里森清晰地重复了一遍，语气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在陈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实。
办公室内死一般的寂静。
连旁边急得团团转的财务总监王海都感觉到了异样，停下脚步，惊疑不定地看着苏清雪瞬间变得惨白如雪、如同见了鬼一般的脸。
“鉴于沈先生账户的保密等级刚刚由他本人授权进行重大调整，解除了部分休眠限制，”哈里森继续用那平稳无波的声线说道，“按照沈先生设定的紧急联络程序，我们有必要通知您，苏清雪女士，该账户的最新状态。”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给苏清雪消化这匪夷所思信息的时间，然后，用清晰、冷静、如同播报天气一般的语调，说出了那句足以颠覆整个江城乃至更大范围金融格局的话：“沈砚先生名下的核心资产账户，己于今日上午九时零分（格林尼治时间），完成了解冻和清算激活。
当前账户可用余额为……”听筒里传来一个极其轻微的翻动纸张的声音，然后，那个冰冷的数字被清晰地吐出：“一千亿美金。”
“一千亿……美金？”
苏清雪无意识地重复着，声音轻飘飘的，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是的，女士。
一千亿美金。
己全额到账，随时可用。”
约翰·哈里森确认道，“相关文件及账户权限细节，我们将在加密通道传送至沈先生指定的安全终端。
同时，UBS全球资源，随时待命，为沈先生及您提供一切所需服务。
祝您今日愉快，再见。”
电话***脆利落地挂断。
“嘟…嘟…嘟……”忙音在死寂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苏清雪僵硬地站在原地，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己经结束通话的手机。
听筒里残留的忙音像细小的冰针，一下下扎着她麻木的耳膜。
一千亿美金……瑞士银行总部……专属高级经理……丈夫……沈砚……这些词汇在她混乱不堪的脑子里疯狂地碰撞、旋转、炸裂，最终搅合成一片无法理解的思绪。
昨晚宴会上那屈辱的一幕——猩红的酒液、冰冷的嘲笑、佣人踹在他腰上的那一脚、他沉默俯身舔舐地面的身影、自己那句冰冷的“舔完赶紧滚”——如同最锋利的刀片，一遍遍切割着她此刻脆弱不堪的神经。
“不……不可能……”她失神地喃喃自语，身体晃了晃，眼前阵阵发黑，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厥过去。
这一定是骗局！
一个极其恶劣、针对她此刻困境的、精心设计的骗局！
沈砚？
那个在她身边三年、沉默寡言、逆来顺受、被整个江城嗤笑的“窝囊废”？
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瑞士银行里躺着千亿美金的神秘富豪？！
这比苏氏集团立刻倒闭还要荒谬一万倍！
“苏总？
苏总！
您怎么了？！”
财务总监王海惊恐地看着苏清雪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的脸和摇摇欲坠的身体，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冲上前想要扶住她，“银行那边……我们……我们得赶紧想办法啊！
三天！
只有三天了！
到底是谁……”王海焦急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苏清雪猛地抬起了头。
她的脸色依旧惨白如纸，但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刚才的绝望、愤怒、恐慌……所有的情绪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王海从未见过的、近乎空洞的茫然和难以置信的惊骇。
她的瞳孔剧烈地收缩着，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最无法理解的事物。
“王……王总监……”苏清雪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一种仿佛灵魂出窍般的飘忽感，她缓缓地、极其僵硬地抬起手，指向办公室那面巨大的落地窗。
窗外，是江城繁华的街景，车水马龙。
但苏清雪的目光，却死死地盯在楼下马路对面，一个极其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停着一辆半旧的黑色帕萨特。
车窗紧闭。
但隔着遥远的距离和厚厚的防爆玻璃，苏清雪却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冰冷刺骨的视线牢牢锁定！
驾驶座的位置，一片幽暗的阴影里，隐约可见一个男人模糊的轮廓。
沈砚！
他不知在那里停了多久。
他就那样安静地坐在车里，如同潜伏在阴影中的猛兽，隔着喧嚣的街道和几十层楼的高度，冷漠地“注视”着顶层这间办公室里发生的一切。
就在苏清雪的目光与那片阴影中的轮廓碰撞的瞬间——帕萨特的车窗，缓缓降下了一线。
没有完全降下，只露出大约十公分的缝隙。
一只骨节分明、极其修长的手，从车窗缝隙里随意地伸了出来。
那只手，干净，稳定，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力量感。
手指间，夹着一支点燃的香烟。
一点猩红的火光，在正午的阳光下，显得异常微弱，却又异常刺眼。
那只手随意地搭在车窗边沿，修长的手指极其轻微地、优雅地……弹了弹烟灰。
白色的灰烬，簌簌飘落。
动作随意，漫不经心。
却带着一股睥睨众生、碾碎一切的绝对冰冷！
然后，车窗无声地升起，隔绝了内外。
黑色的帕萨特引擎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没有丝毫停留，猛地汇入车流，转瞬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只留下顶层办公室里，面无人色、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魂魄的苏清雪。
和那一点飘落在地、仿佛带着无尽嘲讽的、冰冷的烟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