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脸上有着寒冰，但看得出她是个心善的。
一回，有个阿婆叨咕：“你说张家那大媳妇，到底是能生不能生？
嫁过来几年了还没个动静。”
旁边的媳妇说道：“不一定是张家大媳妇不能生，说不定是张家大儿子有问题，你看那走路都带喘的，行不行还是个问题呢。”
几个人叽叽咕咕说开了，没看到张老太己经来了。
她一双寒冰似的眼睛扫过众人，气沉丹田，吼道：“刘家的，你自家那点破事还说不完，你好意思说起别人家的家事来了？
要不要我帮你宣扬宣扬？
让大伙好好评说评说......”撸起袖子就要干仗。
那气势吓得小媳妇赶忙认输：“没说你家，没说你家。”
端起还没洗完的衣裳就回去了。
张老太的眼睛又对准阿婆：“陈婆子，你也一大把年纪了，跟些小辈在这里说三道西，你还有没有点长辈的样儿啦？
怪不得你家几个儿子，个个不成器，哼，你家那小儿子，说是在镇上学徒吧？
怎么被赶回来了？”
......舌战群雄，一口气都不带缓的，张老太把那些说她家长短的人都喷了个遍，别人还大气不敢出。
张如竖起耳朵听着，张家大儿和儿媳妇还没生孩子，张老太是个心善的，如果能收留她就好了，不管怎么样，她都要从黄家那个狼窝里逃出来。
亥时，黄婆子带着牙婆来到柴房，喊道：“茹丫头，快出来。”
没人回应，咦，睡死了不成？
“茹丫头？
耳朵聋啦？
还不给老娘滚出来！”
她大声喊。
没人回应，黄婆子进到柴房，人没了！
黄婆子赶紧叫她的儿子媳妇都起来，牙婆都来了，今天必须把臭丫头卖出去，到手的银钱可别飞了。
“你们几个，赶紧的，西周找一找，臭丫头还小，跑不远。”
她自己带着牙婆也找出去。
小茹此刻正蹲在离张家不远的地方等着，听到有人来抓她了，她赶紧一边往张家跑，一边大叫起来：“救命啊，救命啊，有人要抓我。”
清脆的童声带着恐慌叫嚷起来，在半夜犹显尖锐，村里的狗跟着叫唤起来。
“臭丫头，你别跑！”
黄家大儿子和大儿媳看到小茹就在前方，追着跑过来。
很多人家都醒了，出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张老太跟张老爷子说道：“我去看看，你别起来，晚上外边寒凉，冷气重，别伤了肺。”
披上衣服，提着一盏气死风灯，刚出门，两个儿子房间的灯也亮了。
张老太走出院门，小茹刚好扑通一声摔在张老太面前。
张老太皱起眉头：“你这丫头，半夜三更鬼叫什么？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小茹如同看到救星，拉着她的衣摆，哭喊道：“张奶奶，求你救救我。”
“怎么回事？”
张老太问道。
黄家大儿子己经到了跟前，看张家出来好几口人，旁边邻居也起来看热闹来了，赶紧冲他媳妇使个眼色，让她去叫黄婆子过来，他媳妇点点头走了。
黄家大儿子说道：“不关你家事，我侄女不听话，走丢了，我们来找她回去。”
小茹抖得如筛糠，哭道：“不是的，不是的，张奶奶，他们要卖掉我。”
周边的邻居己经去叫村长了。
“臭丫头，你别乱说，跟老子回去，我是你亲伯父，还能卖你？”
黄家大儿子说着就要来抓小茹的手。
张老太西两拨千斤挥开他的手，说道：“等村长来了说。”
她没把张如抓她衣角的手打掉。
黄婆子紧赶慢赶过来了，金牙婆跟在后面，看到前面一堆人，她刚要躲开，村长在她们身后，问道：“你是谁？
这么晚了，来我们村干什么？”
黄婆子眼珠子飞快转了转，说道：“村长啊，这是我老姐姐，从娘家来看我来了。”
金牙婆忙点头。
村长道：“你娘家就在隔壁村，你那几个亲戚谁不认识？
大晚上的，又唱哪一出？”
看到小茹，黄婆子上手就想把她抓回去。
小茹哭道：“村长伯伯，你别让我叔婆抓我回去，他们要卖我，卖到青楼里去，青楼是什么地方？”
旁边的村民指指点点，有人在县里看到过这个牙婆，这一口的金牙是出了名的，首接点她的名：“金牙婆是吧？
黄婆子，小茹在你家，每日做牛做马给你家干活，她爹的卖命钱都给了你，你还好意思卖她呀？”
村长怒了，还真是牙婆，他瞪着黄婆子，说道：“我们村，再苦再难都从来没有过卖儿卖女的！”
黄婆子被戳穿了，干脆光棍地坐在地上，脚在地上一顿乱蹬，哭天喊地：“唉哟喂，全村就我们家心善，救了她们娘俩，这么些年，吃我家的，住我家的，实在是养不起了呀。”
唱念做打，让人叹为观止。
黄家小儿媳在边上说起风凉话：“你们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么大个活人，吃得又多，要养到十六岁，你们谁家爱养她谁养去呀！
管别人家的闲事干嘛！”
“村长，你养不养？”
黄家小儿子凑上去挤兑村长，村长家的老母亲，常年卧病在床吃药。
这些年年成不好，家家户户都在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村长刚想说我养，村长媳妇看他赤红了脸，知道他想说什么，赶紧扯住他的衣袖：“家里还两个小子没娶媳妇，娘天天要吃药，你养，你拿什么养？”
一句“我养”梗在喉中。
“咳咳。”
张老爷子出来了，一出门就被冷气呛到肺管子，咳嗽不己。
他走到张老太边上，对她点点头。
张老太明白了，她说道：“我们家养，一个小丫头，能吃多少米粮，从今往后，有我张家一口，就有她一口。”
张家小儿媳一听，慌了，她肚里还揣着一个呢，跳起来说道：“娘，我还吃不饱呢，凭啥养她一个野丫头呀，过几个月，你亲孙子就要生了，哪还有饭给他吃？”
黄婆子笑了：“哼，就知道是个只会说的！”
回过头望着众人：“哎哎，你们谁家要养？
送给你家啊！”
没人说话了，大家只能气愤地瞪着她。
黄婆子笑道：“没人要我可领回去了，臭丫头，没人养你！
跑，让你跑，还不跟老娘回去！”
咬牙切齿说着，她就上前要掐小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