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春山辞 一叶坠露 2025-03-18 22:44: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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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一国公主,我因当众向一低贱狱卒表明心迹,换来铜镜砸落面门而沦为宫室笑柄。

直到助他成为朝中新贵,仍得不到半句好话:“你父篡位为帝,你亦是乱臣贼子之女,

永世不配为人所爱!”最终我撞得头破血流,千疮百孔,累了倦了。他反而忆起我的好,

亲为我手刃仇人,助我成为摄政长公主,未了,还问我想要什么。我莞尔一笑,

赏了他三尺白绫。1前朝皇帝养鹤成痴,置万民于水火不顾。后来群雄并起讨伐,九州辐裂,

时为藩王的父皇夺了帝位,做了天子。新政建立伊始,贼寇成群,宫中刑部牢狱充塞不下,

遂在京郊苍山开辟了宪台。夜雾浓湿。再一次站在这里,我敲响了鸣诉鼓,一刻不曾停歇。

直到很久后,才有人领我进去主堂。堂中炭盆里的火正旺。分明已近夏季,在这蒙蒙雨夜里,

苏世居然显畏寒。一灯如豆的案前,他放下手中卷牍站起,绕至前来朝我端肃一礼后,

便默然垂眸袖手而立。那始终对我淡漠疏离的神态依旧。来不及伤怀,我强自压下情绪,

抬眼沉静问道:“新陈以刑法立世,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条律上写得明明白白,

那么请问苏大人,一未彻查皇后蓦然犯病是否属实,二来肆意戕害人命,宪台之主犯罪,

又当何论?”京郊外春花谷的百花开了,苏世一早要带赵二小姐前往踏青。

由于苏世性子孤介,即便已是宪台之主,身后始终不配侍从;他又是朝中少有的刚正之人,

凡有作奸犯科者,无论何人,在有利的证据下,无人能在他手底幸免于难,因此树敌众多,

屡遭刺杀。我悬心他的安危,曾多次叫侍卫之恩在他外出时暗中保护。殊料,

之恩这次匆匆行去,飞檐走壁中不慎惊到了皇后凤辇。

皇后记恨我当年、向尚在人世且时为大司马的舅舅求情,将本是她侄儿的位子替换成了苏世,

一时恨起,故作心绞痛,命人捉住了之恩,以刺客为名将人送到了苍山大狱。之恩再回来时,

眼破鼻断,衣不遮体,身上皮肤被削成鱼鳞状,又片片刮得翻转,竖起的硬皮像倒刺,

整个人已了无生气。便脸痴傻的长陵见了,也口水立止,

连连发出刺耳而骇然的尖叫:“皇姐,我怕……”事发时我开口求情,当即激起了皇后怒火,

被人押送回殿,不得已只能派婢女素月传信与赶回的苏世。顾忌到皇后因着前怨,

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我不敢奢想之恩能免遭刑罚,只求苏世留他一命。可我赌输了。

苏世闻言掀起眼皮,眸中闪过一抹不合时宜的深恨。在我诧异时,

他冷笑了下:“为了区区一个侍卫,长公主还真是小题大做!”我凄然一笑,

几乎笑出了眼泪。2宫中人人道我是皇帝原配的第一个孩子,意义不凡。谁又知道,

我在出生那天险被母亲掐死,是乳母求情,才活了下来。因为父皇寒门出身,

娶了母亲后才得以节节攀升,直至为王,到了那一步,父皇却频频另纳新欢,弃发妻如敝履。

母亲恨我,视我为眼中钉。父皇厌我,对我不管不问。我由乳母一手带大到八岁那年,

乳母病逝了。兰夫人即现今皇后,膝下独子长生玩火点燃了院落,火势巡视蔓延到我房中。

彼时隔着冲天火光,母亲和父皇的房间都还未受牵连,分明还亮着灯火,

可任凭我声嘶力竭地呼唤,他们始终不为所动。就在我闭目就焚时,

是之恩披着打湿的被子将我救出。后来我将之恩带在了身边,将他的旧名“阿黑”摒弃。

询问他意见的那天,他在我教他认的字里,独独选了“恩”字,在纸上写下。

于是我为他取名为之恩,不是我之于他,而是他之于我。……此时我生生逼退眼中泪意,

再次复问心底疑窦。苏世隐现三分愠色,却闷声未语,

转头从案上拿了张纸递来:“这是太医署送来的配方,掺不了假,此次上刑之人也非我,

倒不知长公主是惺惺作态,还是真不知?”我未理他反讥,

怔怔望着纸上含有太医署印章的内容,原来皇后并非作秀,而是真的犯了心绞痛。

此前闲暇时学过药理,其上每一味药,皆为心绞痛所配。我身心皆颤,泪雨打湿了手背。

“谁叫你自作多情,三番五次派人跟踪我!”苏世不无凉薄道:“他命不好,偏偏摊上了你。

”气怒中我愤恨抬眸,却见他眼中一抹异样自嘲尚未收敛,一时扬起的手,转而探向他腰间。

堂中登时响起苏世动怒的回音:“陈恩禾!你干什么!”“拿回我的东西。

”我将手藏在身后,静静道。苏世脸色愈发难看:“你送的那枚早被我抛在了梅林,

这是黎黎送我的,还来!”他将手伸到了跟前。而我指尖也触到掌中圆形玉佩的某处残缺,

一时心底泛酸,又不啻于吞了把利剑。那年父皇得了块绝世罕见的黑玉,

叫了众弟妹们七步作诗,谁作得好便给谁。我拔得头筹,黑玉自然到了我手里,

但父皇是沉脸离开的。原来那并非什么稀罕物,人人唾手可得。可我因为出宫找匠师打造,

险被匪徒侵犯,幸得屋檐上一独坐喝闷酒的少年出手相救,方能脱身。劫后之余,

回来的路上,我却觉微风都带着丝丝清甜。只因那少年的后脑勺,

有些像我仅见过一次的苏世。可惜,终究是一厢情愿罢了。迟疑须臾,我未曾理会,

缓缓转身。苏世彻底动了肝火,反手攥住我胳膊,力道不亚于武夫,

动作中厉喝随之响起:“你真是一辈子上不了台面,毫无羞耻心!”我下意识挣扎,

手仍旧死死捏住不放。叵耐僵持中,不慎踢到燎炉,一个重心不稳,玉佩脱手而落,

我身子也直直朝后倒去……苏世神色大变,眼中霎时涌出无尽痛楚,可他第一时间,

却躬身去捡玉佩。当背部肌肤及发丝被烧焦的气味,淡淡弥漫于堂中的一瞬,

我后痛由心至骨,刻入全身每一寸。3陈宫中谁人不知,向来内敛的长公主为了苏世,

倾尽了所有不多的开放。为了他,扮做小厮混进士子清谈会,插嘴针砭时弊,

只为引起他注意。为了他,屡屡在宴会上表明心意,且毫不吝啬夸奖,从仪态举止相貌,

多的是大儒也称赞的出口成章。最疯狂的那一年,我冒着起热疹的折磨,

将整个夏季降温的冰块,通通差人送到了苍山,羡煞一众旁人。

终于等来了他面不改色中的一次正眼。我却紧张至磕巴:“苏哥哥,请多多关照。

”说了句令人啼笑皆非的蠢话。他再也忍无可忍,劈手从我手中夺过一面古镜,

又兜头抛来:“你自己看看,像什么样!”一众掩嘴低笑的女声里,

我双颊烫得犹如火海中滚过。母亲死后,舅舅一门随之没落,时起内斗。

时值皇后给我指了门亲,是京中声名狼藉的纨绔子,夜夜流连花丛,身体早落了病疾,

两日后的一夜里,醉倒后再未爬起。经此,宫中却人人道我克夫,流言蜚语漫天。因着种种,

我心不在焉,那日妆画得颇浓,近乎妖冶,这却让苏世时起羞辱,却还远远不够。

“你想让我做什么?”彼时他冷睨过来,眸中满满厌憎:“苏某的确受公主所惠,

刚及弱冠便成了朝中最年轻的臣子,你想要什么,一句话,刀山火海我也为你去办。

”一个身无倚仗的公主,带着个痴傻弟弟,费尽心思地讨好一个朝中文武兼备的俊才,

的确很难不让人多想。那日回去,我哭了整整一夜。经年心事婉转入梦来。高热合着烧伤,

我迷迷糊糊地在榻上躺了整整半月。期间长陵急得两次咬伤宫人,公然跑进御殿哭诉,

毫无意外挨了父皇一耳光并着一顿鞭笞,且遭受朝臣非议。伤好后,又跑去求皇后,

适逢太子长生在侧,扬言丢了东西,让他随宫人跳进湖里找,自己则去为他找太医。

长陵依言照做,被救上来后,亦整整躺了几日,方从昏迷中转醒。可皇后岂会让我死,

她总会顾虑自己名声。太医署接连送了数日的补药后,才有太医前来诊治。我意识聚拢,

精力恢复这一日,起身时背部的伤,仍隐隐作痛。长陵又趴在地上斗蛐蛐,神情专注,

脸色却格外苍白。是我觉出异样后,素月才再也绷不住,声泪俱下的一一道来。

恰时长陵闻得声响,转头开心道:“皇姐,你还不知道吧,太子哥哥来看我了,他给我糖,

还说了好多话。”“说了什么?”我强颜撑笑。“他说他是太子,以后会是储君,

是我一辈子都无法比的,那些糖,狗最喜欢吃。”霎时我双手颤抖不停,微微侧首间,

一根指甲生生折断。素月眼圈通红,伸手过来紧紧握住:“公主,别自责。”“是我无能。

”我苦笑道。“陛下近几日痼疾再犯,又复咯血迹象了,您亦很久未去问安了,

改日……”素月小心觑我一眼,顿住。“梳妆吧。”我在铜镜前坐下,望着镜中倒映的面容,

怔怔出神。约莫一盏茶功夫,素月便为我梳了个惊鹄髻。那晚我忍痛独自回宫,

谁都不知我发生了什么。往常都是垂发,这次为了掩饰断了半截的头发,唯有如此。不料,

这却让人忆起了往昔。4甫一迈入御书房,父皇正以拳捂嘴咳嗽。抬眼的一瞬,

他恍惚了刹那,随即红眼怒骂:“无用逆女!当初撺掇弟弟撒泼打滚,不去甄妃处,

现今你连教他的规矩都废弛了吗?还嫌丢人不够?”我垂眸未应,一味麻木地尽了两句孝后,

再次叩拜一礼。未防起身时,一只茶盏兜头朝我飞来,迅雷不及掩耳中,有双手凭空伸出,

稳稳挡住了突袭。“陛下身体要紧,不易动怒,臣有急事汇报。”是前来述职的苏世。

淡淡松柏香拂过,我想起那个寒气凛冽的秋夜。长陵刚满六岁,郁郁多年的母亲,

以一碗毒酒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事发头几日,她难得迈出殿门,

亲自去尚衣局督促我和长陵的冬衣,并亲自送了过来。只是期间,神情一味冷漠,

不与我们说话。时年年纪小,乍然看到母亲尸体,我一时口无遮拦,扬言是皇后下毒害她。

皇后登时大怒,命人彻查,脱离嫌疑后,她让人将母亲送到苍山,命仵作剖腹验尸,

以解自己心头之恨。我趔趄的跟着跑了半路,宫人看不过,将我抱上了马车。

到了剖腹的一步,我撕咬踢打的尖叫着,阻止一切靠近之人。都狱吏们连连抽气声中,

独有一句悲哀的“蛮子姑娘”传来,话音老成,格格不入,宛如春风划过寂静的冰湖。

那是十三岁的苏世,站在阳光底下,也让人感觉不到任何暖意。却也是他,

在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时,轻轻将一件外袍,一把伞,搭在了我腿上,石阶上,

令我免去檐下风雨摧折。往事如刀也如饴糖。我一直不解,陈国女子千千万,苏世对任何人,

都能做到以礼相待,为何独我不行?他自御书房出来后,走过必经宫廊时,

我从一角踱步而出,低声问出了这个谜。苏世脚步一顿,

沉吟许久后转身:“女子贵在端静矜持……何况,你的心意一开始就不够纯粹,

苏某眼中也容不下一个胡搅蛮缠与心机多端的主。”我苦笑了下,

旋即转了话头:“长陵弟弟受太子哄骗落水,受了些欺辱,我心中堵得紧,过不久的谏言日,

我希望苏大人以此参太子一本。”父皇建立的新策,三年一度,

朝臣可随意上谏诸皇子优迹劣迹,秘密上呈天子。天子再以此轻重实行奖赏与惩处,

此乃帝王驭子心术。长陵三年来,除却为我闯入御殿这一次,已受了惩处不得再提外,

从无过失。而太子却得为自己犯过的错向长陵道歉。“这是你欠我的一个人情,

此前从未讨要,是我对你心存妄念,如今时机已到,愿你务必切记。”“往后,你都自由了,

我不会再打扰你。”轻声说完,我绕过他径自离开。

5苏世终究还是在谏本里大肆褒扬了太子。只因父皇将随自己征战多年的弓矢赏了他,

这是此前从未有过的荣宠。基于太子有个擅于笼络人心的母亲,身后党羽基本稳定,

所以往年父皇赏太子的也不过一些常见贵重物;这一次,是谁在推波助澜,

除了朝中新官宪台令,我想不出其它。殊料没过几日,太子便摊上了事。

太子将从表姐赵黎黎处、讨要的一只吊睛白额虎,以槛车带入宫中请父皇看时,

脸上颇显骄色。需知父皇当年一声厉喝,便能威慑三军,有虎狼将军之称。

太子自是知晓此事。只是少年心性,皇后亦未在旁,他一时忘了“孝道”,

不懂君臣父子之谊更需“主动”礼尚往来。偏偏头一夜,父皇喝了碗药汤睡下后,

梦中频频见虎。由此二来,太子被父皇抽得满身血痕,并罚禁足三月。至于那只虎,

是幼崽时期,便被苏世捡来养了多年的,牙被磨去,后来送给了赵黎黎当生辰礼。

这事除了心上一点空落,本与我无甚干系。谁知端阳节宫宴上,

长陵突然向众人言:“三哥哥宫中有只猫,与我在太子哥哥那里看到的相似。

”一语触到了父皇逆鳞。还不待我站起喝止,主座另一边愁眉难展的皇后,已率先开口,

叫人去看,一盏茶的功夫,内侍回来了,猫是只小白猫,不是大猫。意料之外的,

还有称病未赴宴,但显然没病反而衣衫不整的三皇子,及他身畔瑟瑟发抖,

同样春光旖旎的一婢女,随之进来。因为父皇性子残暴,刚愎自负。昔年他一个爱妃因此,

气性中私通了侍卫。那妃子乃重臣女,事后引发了一场政变,父皇亲自定了明文律令,

凡宫中妃子与皇子,胆敢与身份不符之人私通,一经发现即刻处死,恕不容赦。是以,

三皇子与那婢女当即被人拉下去。行至殿门时,三皇子突然狠狠望向长陵,

面容狰狞地大叫:“父皇总教导我们,皇子该注重行举,莫做偷摸猥琐之事,

我与六弟素无来往,他又怎知我殿中有只猫?请父皇同样处罚于他!否则我泉下亦诉你不公!

”一语,长陵被罚禁闭三日思过。长陵身体不好,亦有些幽闭恐惧。我原以为只要守在殿外,

与他说话令他安心,三日很快即过。然而此事既由皇后监管,岂有那么容易。

早成荒所的广训殿是阖宫最背阴之处,往常宫中常传闹鬼,

实则是殿后一颗千年老槐树大招风,又少有人往,是以夜黑便显得格外寂静阴森。

头一日刚至哺时,长陵自宫人推进膳食的间隙里,见了我一眼后,门刚闭上,

惊恐便发作起来。他在殿内高声尖叫,而后砸门,直至一声重重倒地声传来,内殿再无动静。

急迫中我威逼宫人放我进去,可匕首都架在他们脖颈上了,他们始终不为所动,

用命恪守皇后的命令。随之我再次去求了父皇,不惜以命相逼,

却只换来冷冷一句:“你的命值几个钱?”最后,我在折回时的一处凉风亭,

撞上了避雨的始作俑者苏世。6回想起太子带虎入宫的头一夜,我去向父皇问每日必问的安。

仍旧受尽冷嘲地出来后,我在殿门险些被一个冒失婢女撞到。

她手中托盘里的药汤、随着她战战兢兢的样子而晃荡。由于天子膳饮皆有内侍先试毒。

最初我只以为那婢女是新来,并未留意,直到看到她随着三皇子一起出现。

而后长陵又在自己要受罚的路上、狡黠而小声的对我道:“皇姐,三哥哥殿中有猫,

就是刚才那宫女告诉我的;她说只要我在筵席上说话,就能再次见到大猫,

只是不能提前向任何人透露,否则就不灵了。”这场稳捏人心的好戏,一切由虎而起,

而虎的第一个主人,是苏世。“我专门在等你。”他从阴影中步出,

手中的确罕见地未拿卷宗,也印证了我的猜测。“宫人说你去了很久。

”苏世盯着我额上血迹,展唇一笑,眸底却极冷。我定定收回视线,望向雨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