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猫生

孙陵是被鱼腥味熏醒的。

潮湿的纸箱硌着脊椎，他伸手想揉眼睛，却触到湿漉漉的肉垫。晨光从纸箱缝隙漏进来，照见前爪上沾着菜叶的银灰色绒毛——那分明是猫的爪子。

"***别怕。"塑料盆哐当落地，穿褪色珊瑚绒睡衣的姑娘蹲下来，乱蓬蓬的头发里插着根铅笔，"我叫陈穗，虽然交不起暖气费，但猫罐头管够。"

孙陵想开口却发出细弱的喵呜。视线扫过逼仄的出租屋：墙皮剥落的天花板坠着千纸鹤，窗台堆满多肉植物，晾衣绳上挂的胸罩破了洞，用彩色回形针别着。

三天前的记忆还粘稠地糊在脑子里。孙陵记得自己攥着加班猝死同事的悼词站在十字路口，刹车片尖叫着碾过公文包，里面装着没送出去的钻戒——郭童说等房贷还清再考虑结婚，然后带着他们的布偶猫搬去了城中村更便宜的合租房。

"变成猫也好。"急救室顶灯晃得人发晕时他这么想，"不用背三十年房贷..."

此刻陈穗正用棉签给他清理耳螨，哼着走调的《甜蜜蜜》。孙陵挣扎着要逃，却被拎着后颈皮按在膝头："小煤球真有活力，叫你墨锭好不好？"

手机突然在旧毛衣堆里震动，孙陵瞥见屏幕上的招聘信息：奶茶店***时薪15元。陈穗用肩膀夹着电话，手指还在给他梳毛："张姐，今天能预支工资吗？墨锭得打疫苗..."

傍晚的城中村飘着地沟油味，孙陵蹲在陈穗肩头巡视领地。五金店老板娘往他嘴里塞鱼丸，纹身学徒用吹风机给他烘爪子，快递站小哥掏出准备寄给前女友的进口猫粮。

"咱们墨锭是整条街的团宠呢。"陈穗把他塞进外卖箱，电动车在坑洼路面颠簸，"坐稳啦，要去给王奶奶送馄饨。"

养老院三楼窗台摆着褪色的全家福，王奶奶把馄饨分到五个塑料碗里："都是我的猫，大花去年走的，二黑前年..."孙陵看着阳台上四只空碗，突然明白为什么陈穗总说"猫比人长情"。

深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