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蜷缩在血液科走廊的长椅角落,指腹反复摩挲着化验单边缘,纸张被冷汗浸得发软。
确诊单上”急性髓系白血病“的字样在日光灯下泛着冷光,像一柄悬在头顶的铡刀,将她最后的侥幸劈成齑粉。
手机在膝头震动,屏幕亮起顾沉舟的消息气泡:”晚上七点,老地方见。
“配图是街角那家他们常去的甜品店,橱窗里的草莓蛋糕缀着亮晶晶的糖霜,奶油裱花在暖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林晚望着图片,喉间泛起苦涩,三个月前确诊时,医生那句”治愈概率不足三成“仍在耳畔回响。
她攥紧手机,指甲在金属外壳上划出细微的声响。
暮色渐浓,霓虹灯次第亮起。
林晚对着医院洗手间的镜子补妆,粉底试图掩盖住她脸颊上不正常的潮红,却遮不住眼底的青黑。
化疗带来的脱发让她不得不戴上假发,发丝垂在颈间,痒得人心慌。
推开甜品店的玻璃门时,门铃叮咚作响,顾沉舟己经在靠窗位置坐下,黑色大衣衬得他眉目愈发清俊,面前的桌上摆着两杯冒着热气的奶茶。”
你迟到了七分钟。
“他笑着起身,将温热的奶茶推过来,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洇湿了林晚冰凉的指尖,”特意让老板多加了珍珠。
“林晚垂眸搅拌奶茶,珍珠在琥珀色液体里沉沉浮浮,像极了她摇摇欲坠的生命。
顾沉舟忽然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个丝绒盒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单膝跪地。
周围响起细碎的抽气声,林晚感觉心脏猛地停跳一拍。”
林晚,嫁给我吧。
“他打开盒子,钻戒在暖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下个月我们就去冰岛看极光,然后在极光下举行婚礼。
“他的声音里带着少年般的雀跃,眼底盛满深情,却让林晚的眼眶瞬间发烫。”
别闹,先起来。
“她伸手去拉他,动作却比往日迟缓许多。
顾沉舟握住她的手腕,温度透过皮肤灼烧着她的神经。
他忽然皱眉,拇指轻轻摩挲她手腕内侧的留置针贴:”你最近怎么总往医院跑?
“剧痛毫无征兆地袭来,林晚眼前炸开密密麻麻的黑点。
她听见顾沉舟惊恐的呼喊,感觉自己坠入无边的黑暗。
再睁眼时,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刺破混沌,顾沉舟红着眼眶守在床边,他的西装皱得不成样子,领带歪斜地挂在颈间,胡茬刺破了往日精致的面容。”
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的声音沙哑得可怕,攥着她的手微微发抖,”医生说你己经做了西次化疗,每次都疼到休克......“林晚费力地抬手去摸他的脸,指尖触到湿润的液体。
消毒水的气味混着他身上熟悉的雪松香水味,让她鼻子发酸。”
对不起。
“她气若游丝,喉间腥甜翻涌,”我不想你看到我掉光头发、插满管子的样子......不想成为你的负担。
“”够了!
“顾沉舟打断她,将脸埋进她掌心,滚烫的泪水滴在她手背,”我们说过要一起面对所有事,你怎么能......“他哽咽得说不下去,病房里只剩监护仪的滴答声和压抑的抽噎。
接下来的日子,顾沉舟推掉了所有工作,整日守在病房。
他学着给她梳头,笨拙地削苹果,在深夜握着她的手讲笑话。
可林晚的身体还是一天天衰弱下去,化疗的副作用让她几乎无法进食,假发下的头皮早己一片光秃。
某个月圆之夜,心电监护仪的警报声突兀响起。
林晚感觉意识在抽离,模糊中看见顾沉舟崩溃的哭喊,听见医生急促的指令。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脸上,恍惚间,她又回到了和顾沉舟初遇的那个春天,樱花纷飞的校园里,他笑着递来一支草莓味的冰淇淋。
三个月后,顾沉舟站在墓园里,将草莓蛋糕轻轻放在墓碑前。
风掠过墓碑上的照片,林晚笑得明媚灿烂,像永远停在了二十岁。
他颤抖着抚摸照片,喉间滚动着未出口的千言万语。
暮色中,几片樱花落在他肩头,恍若那年她披在身上的白纱,轻柔,却再也触碰不到。
细雨渐起,打湿了他的衣领。
远处传来隐约的雷声,顾沉舟在墓碑前坐下,从怀里掏出一本相册。
泛黄的照片里,他们在海边奔跑,在山顶看日出,每一张都定格着欢笑。
最后一页夹着一张纸条,是林晚住院时写的:”如果我先走了,记得替我看遍这世间的风景。
“雨越下越大,顾沉舟却浑然不觉。
他抱紧相册,任雨水混着泪水滑落,低声呢喃:”晚晚,冰岛的极光很美,可惜你再也看不到了......“墓园里,那束他带来的白菊在风雨中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着未尽的思念与遗憾。